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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秋吟
—— 一個夢遊者的夜半囈語
夜半的囈語是一個夢遊者留下的荒誕
它無聲地漂浮在江南一個都市的秋夜……
—— 題 記
1
西風起
雁南飛
不見了
夢中的蝴蝶
一棵大樹倒下了
人去樓空
葉落花枯
連綿的群山
昨夜被楓葉
染紅
一箱箱蜜橘上路
走進了江南的秋
2
剛寫好的一首小詩
被關進了一個
無風無雨的囚籠
在牧羊女的歌聲中
沉睡不醒的我
開始了夜的夢遊
夢境的列車
跟不上孔老夫子的
腳步
我只能在《詩經》的柏舟上
去觀賞那燃燒在七月的流火
3
為看一場人生的大戲
早上
我跟著爺爺走進
一家劇場
想在一場大戲裏出演要角
傍晚
我拉著孫子
走進這家劇場的後臺
4
葉兒不枯了
花兒不謝了
海關的大鐘在刹那之間停擺了
行人冰凍成街頭的雕塑了
心速超越光速
時間被我
定格在一個美麗的黃昏
夕陽淡化成一片遼闊的虛無
5
三千歲的高齡
在一棵老枝上
懸掛著三百零五個老而不衰的村落
去那井田的阡陌上漫步
我忽然
聽到了農夫和狗的竊竊私語
6
三千年雨水的澆灌
一首首小詩
已經長成了一棵棵參天大樹
在歲月流水的沖刷中
村子裏的
每一塊石頭
都是一面閃光的鏡子
7
無家可歸的路上
落葉的
秋夜
大河的濤聲裏
我仰望
仰望已經遠去的那個
上古的天空
故鄉的月亮
陷落在童年的
一口乾枯的老井
為破解一隻
雞蛋的奧秘
我走進一卷又一卷
古老的天書
8
翻看著一堆發黴的竹簡
模糊的
字跡
仍然在流淌著悲愴的
血水和淚滴
一本厚厚的典籍
在遠古的
春風秋雨裏
演化出
一個古老的中國
9
秋夜的夢幻
在迷離的月色裏
青雲直上
一個要好的同僚
突然抽去我登天的雲梯
兩腳踏空的時刻
朋友得意的
獰笑
讓我頓時滑入了
一個虛無縹緲的洞窟
10
屍體被留在那個西元前的
傍晚
我的夢一路狼狽逃竄
漂浮的煙雲遮蔽了頭頂的
天
空
花朵裏的芬芳撲面而來
凱旋的
子夜
我又復活在21世紀的
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
在互聯網上尋找那個逝去的夢
11
上網
上網
在一個虛擬的
海上搏風擊浪
在一場
莫名其妙的失戀中
自己對自己訴說哀傷
不知道風從哪邊來
不知道
明天是下雨還是落霜
不知道
今夜誰會跑來上我的床
12
冬天就要到了
想去南方避寒
朦朦朧朧中的雙腳
卻上了
一艘開往北極的飛船
本來想回鄉下看望結髮的老妻
迷迷糊糊中的軀體
卻去了
和情人幽會的郊外酒店
13
飛馳的高速
總也追不上
那一道清晰的地平線
小小的螞蟻
十分鐘就
爬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14
一輩子只爬一棵樹
一輩子只在一棵樹上築巢
一輩子只打一口井
一輩子只喝一口井裏的水
不是在一棵樹上吊死
就是在一口井裏淹死
15
一隻走出洞穴的黑熊
開始了
覓食路上的遷徙
一隻老鼠
在洞口睜開了
那只偷窺的眼睛
16
那凹凸不平的蛋殼上
有我
一塊世襲的領地
在上面
畫山
畫水
畫草原
畫
一棵又一棵參天的大樹
然後
再砌一座三千層的摩天大廈
讓那些無家可歸的浪子
在這裏談情說愛
然後婚配
世世代代
繁衍子孫
17
沒有雨
沒有雪
也沒有
風
一隻蟋蟀在醉酒中入眠
迷離的月色裏
我聽到了
秋夜那無聲的沉吟
18
一汪秋水
淹死了
一片漂泊的雲
一雙拖鞋
踩痛了
一隻玩具狗那敏感的神經
19
一隻歡蹦亂跳的龍蝦
躍上了
一日千里的高速
拉高了
地區GDP的尺度
也拉高了
一個地區長官的職級
功莫大焉的龍蝦
成了電視螢幕上的
那一顆
耀眼的明星
20
你有你的哲學
我有我的
邏輯
好和壞
是和非
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
你的腰包裏
有多少錢
我的手掌心裏
又有多大的權
21
白髮蒼蒼
加上一臉
醜陋不堪的皺紋
是上帝送來的一份厚禮
風華不再
滄桑的歷史
是一副沉重的包袱
壓的我喘不過氣
22
掙扎
掙扎
在
和一個女子的纏綿中
找回了自我
返老還童
追逐
追逐
在大江倒流的
浪花上
回到了
昨夜那個離去的夢境
23
黑暗中
我這一副滾燙的心肝
被廚子端上鬣狗們的餐桌
剩下一雙冷藏的腳
偷偷溜進了
皇上的後宮
24
莊稼地裏的一棵高梁
把我
拉進一座陰森黑暗的墓穴
一位皇妃的身下
鋪墊著
一層又一層厚厚的屍骨
25
為逃離那個恐怖的現場
我
趕緊擰動歷史的閥門 迎面飛來
一隻小小的甲蟲
那只小小的甲蟲
總是在我的
耳邊嘮嘮叨叨
身上還帶著
卡夫卡那滾燙的體溫
26
穿過針眼的駱駝
踉踉蹌蹌
晃晃悠悠
行吟在都市的街頭
背上馱著昨夜的清風
大搖大擺地闖過禁區的
紅燈
把一聲輕輕的歎息
留在了這個古老城堡的上空
27
滾動的車軸
忽然被煞車緊緊地
咬住
擱淺在一把斷魂的酒壺
熙熙攘攘的路人
醉倒在
一個受傷的街口
慾望的烏雲
擋住了
前方的小路
一個個
燈紅酒綠的歌廳
陷落在
小姐那甜甜蜜蜜的酒窩
28
優美的舞姿
在證券交易大廳的
螢幕上搔首弄姿
忽隱忽現
無數雙專注的眼鏡 緊緊盯著
莊家拋來的一隻又一隻誘餌
還有在虛擬的喝彩中
讓你著迷的幻境
夕陽西下的時刻
我的
一副脊骨
在行情的
急劇下跌中
大聲喊痛
29
歲月的回憶
終於在一支煙的
燃燒中
化為一灘灰燼
一場可怕的悄悄蔓延的病毒
化裝成一個個美麗的天使
向人們遞上夜晚的香吻
秋風裏
被人們叼在嘴巴上的
墮落
在昏暗的街燈下悄悄潛伏
30
不可一世的帝王將相
復活在
新世紀的一個早晨 在千萬家的
電視螢幕上指點錦繡江山
威風凜凜
不減當年
我等小小臣民
在浩蕩的
皇恩裏誠惶誠恐
戰戰兢兢
31
古老的城牆
在一個晚上被
翻新成一隻精緻的鳥籠
自由被重新囚禁
小鳥的翅膀失去了天空
苦讀聖賢
在儒墨道法的
漩渦裏上下翻滾
不能突圍的
晚上
我又陷落在一個
污濁的泥溝
32
古老的典籍
在一場又一場
焚書的烈火中 只剩下
一堆破碎不堪的殘片
幽深的墳墓裏
我聽到了
一代君王臨終前的那
一聲最後的歎息
33
58度的勾兌酒
點燃了
一場烽煙滾滾的戰火
一幅畫裏跑出一匹快馬
踏碎了
幾個江南遊子的歸心
34
上學的路上
被一陣狂風
吹上了山
做了山大王的跟班
一介書生
被書拋棄
落草為寇
無人招安
愛上一個姑娘
卻上了
另一個女人的床 慾望的蛇
穿行在雜草叢生的山林
不見了高山流水
苟且偷安
35
誤入桃源
在陶淵明的
舊居前荷鋤帶月
從一個
小姐的導遊詞裏走進
南山
在悠然中留連忘返
重讀《歸園田居》 孤寂的
我
聽到了那遙遠夜空的
一聲詩人的長歎
36
重返大唐
在李太白的幻境裏
登上巍峨的山頂
下山之後
又跟著杜少陵的韻律
在黎民的
流離失所中走進苦難的羌村
在易安居士的“綠肥紅瘦”裏
感受昨夜的雨疏風驟
在東坡先生的“大江東去”中
感歎化為塵土的風流人物
37
在人們昏睡的時刻 偷偷溜進
曹家紅樓的大門
把大觀園
掘地三尺
再建一座
巍巍七層的高塔
然後向國人
高調宣示
我是曹雪芹
欽定的紅學權威
那閃閃發光的一部紅樓巨著
從此將要由我解夢揭秘！……
38
思想的血液
早已被教授們的
尿道排出體外
一批快速克隆的
蜜蜂
在沒有芳香的花朵上
從事無性繁殖
翩翩起舞的蝴蝶
正忙著為自己的末日奠基
高飛的孔雀哀鳴著
去了遠方
夜晚的花園裏
雜草叢生
月光下的小路上
走著我當年的
情
人
39
三年後的晚上
你終於
回到我們初戀的海濱
穿金戴銀的華美
遮不住
瀰漫在你心頭的那一層虛空
一陣淅淅瀝瀝的秋雨
淋濕了
關於你的一段美好的記憶
那風中飄舞的枯葉 是我的
一副已經破碎了的心肺
40
無語的秋風
無情的秋霜
無聲的秋雨
無題的秋夜
一顆流星
劃破夜空
燃燒的愛
沒有結局
41
那一架小提琴
那當年流出的
一支旋律
早已不知去向
此刻的海邊
卻依舊飄蕩著
一曲秋風裏的憂鬱
愛情的桃花淪落成泥
揮之
不去的
是那一段不堪回首的
傷心往事
傍晚的腳步聲
踏碎了我那美好的青春舊夢
42
此刻我們相對
雖然近在
咫尺
卻如兩座走不到一起的
山
丘
你我無法擁抱
無法融合
因為我們之間已經有了一道
難以填平的深溝
43
樓上扔下的一塊石頭
做了
裝飾您頭頸的玉佩
狗啃過的一根骨頭
做了
我們今晚的美餐
44
被豢養的肥貓
成了您高貴的
寵物
在一次次作秀的出彩
表演中
這個城市便有了
一張色彩斑斕的名片
濃裝豔抹的卡拉ok 點燃了
街頭狂歡的一場焰火
45
一隻只蟑螂擠上高速
在這
黑暗的夜晚
向四處逃亡
一片片黑色的雲朵 演繹著
這個城市的悲愴
46
出洞的老鼠東張西望
然後
紛紛化妝
過街
爬上高高的
樓閣
伸展腰肢和利爪
它們要把這個美麗的夜晚掏空
47
一群失去土地的農民
在
一塊殘存的蛋殼上安家立足
一隻毛髮華美的東北虎
在鐵柵欄裏眺望山林
48
月亮掛在樹梢 開往昨天的
末班車已經升空 夕陽在
夜色裏隱居 一顆流星
劃破了都市的夜空
一條思鄉的小船 越過
那流水潺潺的山坡 小船
在母親的皺紋上擱淺
我唱起了上個世紀的山歌
49
夢裏的老家 在那大河的
對岸 綠樹環繞的村莊
沉醉在一個秋意濃濃的黃昏
歡笑的孩子們 牽出了
一陣陣雞鳴犬吠
蟋蟀的叫聲裏 有詩歌的
韻律 古老的桃花源
在我的夢中復活
50
門前的小河靜靜地流
河邊的我 扔下
一塊不大也不小的石頭
河水激起一陣浪花
五分鐘後 浪花被
後來的河水淹沒 這一切
好像從未發生
51
無人知道 這一天晚上
我在河邊扔過一塊石頭
惟有這眼前的悠悠河水
依舊在靜靜地流
52
駱駝
在茫茫的戈壁上
艱難地跋涉
那發黃了的
史書上 留下它一個
又一個深深的腳印
一陣狂風 遮天蓋地的
沙塵暴席捲千軍萬馬
掩埋了不自量力的王侯
也消弭了多少歷史的陳跡
53
葫蘆沉底 秤砣漂
抬轎子的是主人
坐轎子的是僕
過街的老鼠到處跑
站崗的貓兒 下水道裏睡大覺
嘴裏還叼著一個大紅包
54
十八歲的妹兒 八十歲的
郎 紅燈閃處入洞房
按摩床上風流客 溫柔鄉裏
醉倒了一對睡鴛鴦
55
醉酒的人和車 搖搖晃晃
上了路 斑馬線上的夜色裏
流出一汪呻吟的熱血
無孔不入的電波 潛入千家
萬戶 那閃亮登場的電視頻道
讓這個孤寂的夜晚不再寂寞
56
黑雲壓城 烏鴉入夢 一聲
霹靂 擊穿了夜的深沉
108位好兄弟 在剛剛發生的
一場礦難中 淪為冤魂
57
貪欲 在昏暗的路燈下快速發酵
吸血的蚊子 一夜長成人形
親情 在市場的交易中貶值
期待的眼睛充滿血腥
58
古廟的鐘聲響了 五星級的
旋轉餐廳裏 醉死了一隻
洪澤湖的螃蟹
把靈魂交給萬能的佛祖 在
昨天的夢境裏 我無情地
流放著自己的黃昏
59
一棵大樹被連根拔起
一根漂木 在無盡的鄉愁中
遊 移
古老的村落 在一次泥石流中
淪陷 無法超度的亡靈
在小小的u盤裏哭泣
60
大卸八塊 骨肉分離 殘存的
肢體 在庖丁那把鋒利的刀刃上
遊
刃 有
餘
我那漂泊無依的靈魂 遊走在
浩瀚的太空 頻頻回首
無
家 可
歸
61
一顆燃燒的心 已經在
喧鬧的大街上走失 夜總會裏
那個蹦蹦跳跳的 只是我
這一副僵硬的軀殼
從白天到夜晚 再從春夏到
秋冬 在一面鏡子裏進進出出
總是找不到昨夜失落的自我
62
打開電腦 在一個虛擬的
世界裏出擊 做一個
無所不能的英雄夢
夢回秦漢 夢回春秋戰國
我發現 我的辮子裏
原來還留有士子們遺下的一絲白髮
63
從腎肝心肺到處女的膜 世上
一切的一切 都在交易的大廳裏
明
碼 標
價
惟有我這一顆不安份的靈魂 已經在
昨天的馬路上 被壓得粉身碎骨
再也搬不上城市的餐桌
64
無處藏身的政客 在慾望的湖邊
垂釣 悄悄拋下甜蜜的誘餌
盼魚兒跳上今天的餐桌
在一聲得意的笑聲中
一不小心的我 恍恍惚惚中
卻上了別人的魚鉤
65
鳥兒潛伏水底 魚兒躍上
天空 冷冰冰的鐵軌上
疾駛著一艘揚帆的船
一口古老的枯井內 仍然
囚禁著那年那個奔月的嫦娥
66
追姑娘追到了機場
飛機上天 姑娘飛走了
考大學趕到了考場
鈴聲響過 不讓入場了
剛剛領到上崗證
企業破產 又要下崗了
67
過了河忘記拆橋
敵兵追上來了
救火看見盜賊 忘了取證
被反咬一口 輸了官司
睡覺忘了戴盔甲
被自己人捅了一刀
68
在溫泉的桑拿裏泡妞
與大洋彼岸的小姐聊天
直聊得難解難分
想給山溝裏的老媽
掛一個電話 卻忘記了
老人家的號碼和姓名
69
月出東山的夜晚 在螢火蟲的
翅膀上賽馬 然後再飛回三千年前的
深山老林 看山鷹搏擊長空
打開了那本古老的《詩經》 到
采桑女的一滴淚珠裏比賽游泳
去和菲爾普斯一較高低 為的是
奪回那一枚奧運會的金牌
70
一滴汗落到田野
田野響起豐收的歌
一滴淚灑在荒原
荒原開出豔麗的花朵
一滴血浸入大地
大地長出復仇的大樹
71
昨天收割的三百擔稻穀
突然從我的電腦上走失
在大師開張的一家速食店裏
忽然聞到了我那稻穀的香味
72
肅殺的西風裏 我在
一片飄落的秋葉上
尋找回家的路
慘澹的夕陽中 有一隻
美麗的蝴蝶 跌落在
一個夢幻的泥潭
73
拔節的毛竹 刺破了
都市夜晚的天空
咆哮的江水 淹沒了
一個遊子的好夢
74
一對受傷的翅膀 跌落在
詩人的沙龍 啼歸的杜鵑鳥
銜來了一首滴血的小詩
缺水的園林 失落在
一個無雨的季節 園工的
眼淚 昨夜已經乾涸
75
開往明天的末班車剛剛發出 慢了
半個節拍的我 在都市的夜晚
悠悠夢遊 悲愴的歌聲浪跡天涯
西風陣陣 淅瀝連綿的細雨
獨自徘徊 不知道何處安家
76
下班了 收工的汽笛拉開了
廠區封閉的大門 一輛接一輛的
交通車 穿越街頭這個
喧鬧的黃昏
閃爍的霓虹燈 以一種無聲的
語言 宣告了太陽的退位
行色匆匆的旅人 回家的路上
總是遭遇紅燈
77
夕陽是一把溫柔而又鋒利的
尖刀 剛才還是一臉
嬌嫩的青春 頓時便被刻上
一道道深深的皺紋
香樟樹下 清風中走來一對
情侶 那一陣天長地久的香吻
長長地芬芳在街心的花園 支撐著
這個傍晚 還有這個美麗的天空
78
天天讀 年年讀 五十多年的
懸樑刺股 五十多年的寒窗苦夜
我始終在讀 在讀一部古老
而又古老的天書
用一副偉人的眼鏡 在書中
尋求一個帝國的青春 年年月月
沐風浴雨 我的眼前依舊是
白茫茫的一片 煙霧濛濛
79
走投無路 清高的文人
低下了他們的腦袋
開始屈膝彎腰 生活便不再死機
在破譯了致富的密碼之後
開始用一根市場的尺碼
丈量著一本書的厚薄
80
這是一支沒有樂譜的長嘯 一幅
在流水裏浮沉的畫竹 一隻
在虛無中來來去去的蛋
從現代到後現代 再到
後後現代 糊裏糊塗的我
寫著自己也看不懂的
莫名其妙的小詩
81
為留住時間的腳步
我讓桌子上的鬧鐘不再滴答
不理會一個老人的癡情
時間繼續在趕它的路
82
在佛洛德的催眠術中
飄飄欲仙 悠悠入夢
一覺醒來 那場早春的細雨
已經落進了深秋的黃昏
83
百米衝刺上獎台 風雲人物
風流倜儻 風光無限
一心追日的夸父
累倒在桃花盛開的山谷
84
昨天 有著一雙健步如飛的腳
卻沒有走路的自由
今天 有了走路的自由
卻又沒有了走路的腳
85
故鄉的老屋 在推土機的
鐵掌下 頓時粉身碎骨
門前的那一條小河 流淌著
上游飄來的汙濁
86
那剛剛飄起的彩虹 是富貴閒人
購置的一條專用車道 慾望的寶馬
所向披靡 一路通行無阻
不懂都市規則的犁 拉著
鄉下的一匹長毛瘦馬
不知道何處落腳
87
何處落腳？ 灰濛濛的煙靄
擠滿了這個都市的大街小巷
沒有節制的貪婪 霸佔著一幢幢
尚未封頂的摩天大廈
找不到愛的棲所 這個夢遊的
夜晚 讓我們一起在流浪中野合
88
在這個夜晚 在這一列夢境的
飛車上 讓我們把昨夜留在
床前的月光揉碎 再和上一點
詩人的靈感 然後搓成一根
長
長 的 繩
子
我要用這根長長的繩子 緊緊地
拴住西山上空的太陽 為的是
讓眼前的這個世界 從此
不
再 下
沉……
10月26日寄自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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