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陽作品

我們這一艘諾亞方舟，將駛向何方？

✦重讀弗雷德·斯皮爾《大歷史與人類的未來》有感

據《創世紀》記載，創造世界萬物的上帝耶和華見到地上充滿敗壞、強暴和不法的邪惡行為，於是計劃用洪水消滅惡人。同時他也發現，人類之中有一位叫做諾亞的是好人，即指示諾亞建造一艘方舟，並帶著他的妻子、兒子與媳婦，同時，還有牲畜與鳥類等動物，一起帶上方舟。

人類因一艘諾亞方舟而沒有滅亡，得以繁衍生息……

——題記

星象失重，月色迷離

朦朦朧朧，恍恍惚惚

秋夜，一盞孤燈

與那幾卷殘書為伴

啊！弗雷德 · 斯皮爾教授

此刻，我在重讀您

重讀您的

《大歷史與人類的未來》

您的“大歷史”啊

已經穿行於我

穿行於我的生命深處

別夢依稀

海嘯山崩

那一場大洪水

又在我的遺傳基因中復活

那遙遠的記憶依舊驚心動魄

在你這浩瀚的大歷史中

我走進《創世紀》

走進天老地荒

走近創造世界萬物的上帝

古道不見瘦馬

畫像流著鮮血

漫步上古，驚雷聲聲

在那一場氾濫的

大洪水中

我登上了諾亞方舟

於翻騰的浪花上遠眺

以天空為鏡，看日月輪迴

百萬年風雷激盪

一代代吉凶禍福

命運多舛的夜

於時間和書頁中穿行

為尋覓

那傳說裏的清泉

我用自己的雙手去觸摸虛幻

歷史的身後是千古懸念

記憶的墓畔青草蔓延

八千年的文明初現曙光

黎明前，夜忽然開始加深

人們用槍支與惡

搭起一座幻滅的蜃樓

那垂死的慾望

拖曳著一具油漆一新的棺木

宇宙的大歷史

沒有斷章

而人類文明

卻弄丟了手臂

愛的光線，在夜雨中醒來

卻不能照亮人性深處的黑

悠悠歲月的滴簷

還在敲打著

古城堡下的那條老街

今夜花好月圓

燈下埋頭讀書

注目於大歷史中的

死亡、悲愴與荒誕

門前一條縫隙

正透出時間深處的光

遊弋於沉沉歲月

穿行於上下古今

多少疼痛苦難

都在移動的時光中麻木

徘徊在風景之外

卻是望眼欲穿

我終於看到了，看到了

一支船隊在大海上破浪前行

哥倫布，麥哲倫

西班牙，葡萄牙

於風雨中揚帆

開天下之新河

大航海，拉開了

世界五百年大變局的帷幕

五百年日夜兼程

不敢揮霍一縷月光

五百年刀光劍影

血雨腥風中跋涉而行

五百年傷痛歷史

孕育著一場艱辛的分娩

光焰反復噴薄

只為突然冷滅

人性之「惡」

總是讓這個星球不得安寧

昨天那一切已成為歷史

動盪中的世界

依舊風雨交加，變幻莫測

政勢之變、經濟之變

數字之變、人心之變

變與變環環相扣

生產關係、流通關係

國際關係、人際關係

關係與關係之間交錯縱橫

這個社會有點無序

荒誕與奇葩，總是層出不窮

變異了的病毒橫行西東

大森林的山火又在蔓燃

敘利亞的難民

阿富汗的亂局

更有核武器的蘑菇雲

漂浮在每個人的頭頂

八卦州的蘆葦搖盪著秋雨

慘澹陰雲中，迎獵獵西風

病變庚子，世界亂了陣腳

風急雨驟，大國依舊博弈

還是劍與火的世紀

還是血與淚的征途

上帝被尼采殺死

莽莽大地一片沉寂

萬木蕭疏

誰來為天下亡靈點一盞心燈？

面對一個動盪不安的年代

我們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生活是兩扇磨

研磨著每一個紅塵中人

孤燈下推窗遠望

今夜的明月照著我獨向深淵

颯颯秋風裏，飄逸的

不是枯葉

那是百萬年來的沉渣、

苦難和哲學

江流之中，濁浪之上

淘盡流沙，洗盡滄桑

吟行藻的嗟傷

讀魚龍的歎息

今夜，在您的大歷史裏

我反芻歲月，咀嚼人生的辛酸

大數據、雲計算、人工智慧……

小納米、暗能量、量子電腦……

一把把鋒利的雙刃劍

在這個世界左衝右突

未來已來，數字殖民

人生，在一場

數位化的革命中面目全非

沒有了溫情脈脈

沒有了一己隱私

機器有了人形

我的大腦被讀取為神經脈衝

懷瑾不再抱玉

寂寞難有詩心

天容慘澹，徘徊於汨羅江畔

在這個贏家通吃的年代

不確定概率在提昇

不知道明天的我

是否還能與您共話人生？

找不到幸福的門鈴

但見蕭蕭落葉，一片接著一片

風馳電掣中，時代的列車

不斷加速，一路狂奔

歷史被甩在身後

哲學被雷鳴擊穿

白日夢中

悠然自得

我在自己的座位上

欣賞撲面而來的一路風景

在茫茫的宇宙中

我們這個星球

就是一艘小小的船

暗流洶湧，暗礁潛伏

風急浪高，航道兇險

在茫茫銀河中行駛

我們這一艘

諾亞方舟，將駛向何方？

大家都在一條船上

我們只能生死與共

上帝給了我們這一艘

諾亞方舟

我們只能同舟共濟

同心協力

在浩瀚的宇宙中探索前行

百萬年的興亡

百萬年的悲歡

百萬年風雲

在百萬年大歷史中

貯滿改天換地的記憶

那鮮血滴出的黎明

是誰也無法縫合的傷口

星系不斷遠離

宇宙還在膨脹

這個星球

在支離破碎中艱難跋涉

一些人默默奉獻

一些人飛黃騰達

還有一些人

灰飛煙滅

更有一些人，沉溺在

不生不死的苦海中難以自拔

在這個沒有上帝的年代

時間，總是

在我的臉上斷裂

比死亡更深

比黑洞更黑

無序的混亂中

歲月已蹉跎成一片滄桑

落日跌進黃昏

一彎新月升空

撥開雲霧

卸下內心的石頭與荒涼

一行皺紋

幾點殘句

天地間的我們

唯有自強不息，跋涉前行！

與大歷史對話，與未來對話

與自己的心靈對話

大變局年代

一個小人物，在天地間

鳴奏著自己的心弦之歌

蝸居秋樂齋

子夜寫詩

流水是無言的永恆

三星西沉，月色迷離

閱江樓上，煙雨朦朧

看大江東去

浪淘盡八千年風雲人物

儘管曙光已經閃現

神性與獸性的搏擊

還在繼續

面對一個

一切都難以確定的明天

我們跋涉！我們前行！

使命在身，我們不敢懈怠！……

（2021年十月中旬，寫於南京雨花臺下秋樂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