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時代共命運,和社會同呼吸

《黃東成文集》讀後隨感

      

     打開剛剛出版的《黃東成文集》之詩歌卷,我就被一首《青春期深化發展的中國》吸引住了。在這改革開放四十年的頌歌中,這位詩壇老將一如當年,放聲歌唱我們這個偉大的時代:

                         我們的目光,

                        不再留在昨日,

昨日已是今日的歷史,

                        穿過昨日,

                        我們創造歷史的新篇。

                        眼展望無止境的未來……

與時代共命運,和社會同呼吸,是我們這個民族歷代偉大詩人一脈相承的一個傳統。從早年的詩經、楚辭到後來的唐詩、宋詞、元曲,再到五四後的百年新詩,每一個偉大的、有作為的詩人,無不在緊貼時代、和社會各界的同呼吸中展示自我。他們的詩不僅僅是他們個人的心聲,是他們靈魂深處的沉吟,更是他們那個時代的寫真,是那個時代留給後人的一份真實的、不可或缺的歷史實錄。

沒有他們的歌吟,我們這個民族的歷史就不會如此豐富多彩,更不會如此綿延不絕、激勵人心。

這些年,我們的詩壇在改革開放中百花爭豔,流光溢彩。可是也有一些人受現代派、或後現代的影響,打出反傳統、反文化、反崇高的旗幟。他們把自己與這個時代,這個社會隔離開來。因之,他們的詩歌乃至我們的詩壇逐漸被邊緣化,年復一年,漸漸喪失了本來應有的青春活力。

目睹此情此景,我們的老詩人是焦急的。多年來,他總是大聲疾呼:詩,不能脫離時代和人民!詩,必須從困惚中走出!

與共和國一道成長的老詩人,對詩的感情是不言而喻的。七十年風雲變幻,七十年無悔初心。七十年堅韌不拔,七十年詩路沉吟。終年不離不棄,目標始終如一。真情擁抱生活,與詩相伴一生。黃東成,詩壇老將,站在我們面前就是一行直立的、大寫的詩。

作為當年奉命創辦《揚子江詩刊》的首任執行主編、《揚子晚報》“詩風”專版現任顧問,黃東成先生多年來一直為詩奔波。他對詩的鍾情不是一天兩天。還在上中學的時候,他就開始讀詩、抄詩、寫詩。十四歲開始發表詩作,1953年就在省級報刊上海《青年報》上發表第一首詩。七十多年來,他一直堅持詩歌創作。不僅寫詩、編詩,還寫下了大量的詩評、詩論,在全國詩壇,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足跡和影響。

七十多年辛苦不尋常,一生奔波總為詩。在風雲的變幻中與時代同步,在與社會的共呼吸中展示他詩化的心靈。最近出版的三卷本《黃東成文集》,就是老詩人詩路心旅的一份忠實的見證。

一直以來,黃老在詩歌創作中始終堅持為人民而歌吟。鮮明的時代風貌,中國老百姓喜聞樂見的語言風格,是他詩歌創作的一大特色。在《文集》詩歌卷收錄的180首詩作中,我們可以看到,他走進宿遷,走進華西,走進九月的田野,走進五月的潮汐,在山村看第一縷炊煙,在墨黑的夜天眺望噴薄的血色黎明。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在一個江南小鎮采風,他又情不自禁地為一群創業者畫像:

                        三步兩米,急匆匆

                      晝夜不捨,緊追時間 

我看到了分分秒秒的價值

                      快捷的步速,摧毀了

                      因循守舊的惰性

                      緊張的節奏,衝擊著

                              習以為常的懶散……  (《為創業者畫像》)

創業者的精神固然值得點讚,縴夫那“鼓突突的肌腱”更讓他難忘。在黃河采風的那些天,他的心情總是不能平靜。在一個美麗的黃昏,望著縴夫那高大的身影,他不禁引吭高歌:

黃河繃緊纖繩

繃成黃膚色的縴夫

                         繃成堅韌不屈

                         一條民族大動脈……  (《縴夫》)

    以真實的情感展示心靈,以獨特的視角感悟生活。有個人情感,更有家國情懷。在感悟人生的路上,他以自己的詩歌發出時代的聲音。作為國家一級作家,對他來說,詩歌不僅僅是語言的技藝,更是一種精神的砥礪與磨練。

    著名詩評家謝冕說過,所謂詩歌,歸結到一點就是愛。沒有這個愛,是不可能七十多年如一日,一輩子鍾情於詩歌,終身與詩為伴的。

    為改革開放高唱讚歌,為壯美的名山大川抒發心中的感慨,是黃老詩歌的基調。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底層百姓艱難生活的關注。在高樓林立的城市,他親眼目睹:“巨大的陰影  沉重地壓在頭頂  將樓群間流動的陽光  切斷”(《巨大的陰影》)在被濫砍亂伐的林子前,他大聲疾呼:“刻不容緩/植樹,育樹,護樹……”(《水土流失》)

    質樸、厚實、靈動、乾淨,還有坦蕩和真誠,是黃老詩歌被廣大讀者喜愛的一個主要因素。文集中收錄的許多詩作,不但有對外部世界的哲思,更有生動的細節與強烈的畫面感。在敘事、抒情、意象的轉換、甚至日常口語的綜合使用中,逐步形成了屬於詩人自己的詩歌創作風格。

    作為一個專業的詩人,黃老不僅堅持自己的詩歌創作,而且寫下諸多的詩評和評論文章。在主編《揚子江詩刊》期間,寫下大量的主編寄語,對詩歌創作發揮了很好的引領作用。

    這些年來,詩壇的無中心、碎片化,詩歌的遊離和被邊緣化,凸顯了我們這個時代的困惑、焦慮和不安。特別是前些年第三代詩歌的反崇高、反文化、反修辭,讓我們的詩歌離廣大讀者越來越遠。面對這樣一個動盪不安的年代,黃老在各種場合大聲疾呼,新時代的詩歌屬於人民。他始終認為,詩只有走向人民才有生命力,詩只有反映時代才有震撼力。那些所謂的貴族化、小眾化,實在是一種偏見,是沒有出路的。

    心靈的風雨,生命的陽光。一個敢於擔當與承受的詩人,總是能夠與人民共命運、與社會共呼吸的。因之,他在詩中發出的就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心聲,更是他那個時代的聲音。

老詩人的期望不會落空。年輕的詩人們,一定會緊隨先行者的腳步,創作出更多更好的新時代的史詩。詩壇的繁榮指日可期!

 

             2020813日,寄於南京雨花臺下)

 

黃東成簡介:當代詩人。資深編輯。國家一級作家。江蘇南通人,祖籍海門。1953年開始發表作品。1956年至今,先後在《江蘇文藝》、《雨花》雜誌、《揚子江詩刊》從事編輯工作。2002年從主編崗位退居二線任顧問。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詩集、隨筆散文集《香港多稜鏡》、《愛的琴弦》、《黑風暴》、《山魂》(長詩)、《黃東成抒情詩》、《梳理的情緒》、《意象的碎片》、《絕頂之憂》等十八種。作品被譯成英文和法文。

 

二月龍抬頭https://read01.com/zPkn6BD.html

 

元宵節的龍尾,

剛從舞龍人的頭頂遊走,

二月一抬頭,

就定格在春的底版上了。

老人一番祝福的宏願,

似驚蟄的春雷,

在人們心上隆隆滾過,

暖暖的地氣上升,

越冬的生命紛紛抬頭。

地裡,一莖一莖拱出了綠,

枝頭,一芽一芽綻開了綠,

遠山,一坡一坡披上了綠,

近水,一圈一圈流動著綠,

處處萌發蓬勃的生命色,

春,綠向天涯。

二月是冷色的,

太陽卻是暖烘烘的,

對著太陽作一次深呼吸,

吐出胸中鬱積的二氧化碳。

冰凍三尺的日子,

全部封存進記憶的檔案,

雖還有春寒,

雖還有薄冰,

已不砭人肌骨,

已不再令人心悸,

湖邊的冰碴溶入春水,

滋潤布穀鳥叫醒的季節。

二月二,龍抬頭,


老人將龍舞得出神入化,

舞龍人紛紛脫去了棉襖,

露出汗津津鼓突突的胳膊與胸膛,

騰躍在熱氣騰騰的版圖,

凝滯的平靜打破了,

空氣裡瀰漫灼燙的氣息。

呵,二月,

早春的桃樹悄悄抬頭,

像龍頭上簪著的艷紅,

一枝,兩枝,

兩點,兩點,

儘管紅得還有點淺淡,

畢竟亮色已渲染大地,

春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