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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獵影隨想
原載於2009年6月『夏聲拾韻』創刊號（牡丹卷）
我和貴州有點緣分，是全國第五屆攝影理論年會撮合的。１９９５年，年會由北京中國攝影家協會主導，在貴陽市召開，我第一次踏足貴州。會議期間，按“紀實攝影”主題各抒己見；會議後，攝影理論隊伍有半天時間走訪青岩。一見鍾情，我的鏡頭迷上了這個古鎮的歷史文化韻味，隨後兩三年，多次舊地重遊。
兩年前，省攝影家協會一個電話，一封電郵，又把我引到貴州去。這一趟，是開陽縣主辦攝影藝術節，跟著東道主安排的行程走。走馬看花，看“十里畫廊”，看江南大峽谷，看高寨……
雖說走馬看花，行色匆匆，入目的盡是浮光掠影，但時值油菜花開的季節，也有令人難忘的景象。一幅幅壯麗的畫卷，在大地上鋪開，向無盡頭的兩端伸延。好一片漫山遍野的黃，燦爛得教人心花怒放。“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在這樣的自然環境中生活的農民，該是又一個有較好收獲的年頭吧？
我愛攝影，但並不太仰慕名山大川，尤其是在遊人摩肩接踵的今天。貴州的黃果樹大瀑布，名字響噹噹，卻從未親臨其境。我倒頗為欣賞開陽的江南大峽谷，作為旅遊處女地，其幽深險峻，迴異於美國大峽谷的曠達雄奇。渺小的個體，在懸崖削壁急流險灘中，有俯仰天地的寂靜氛圍，有膜拜自然的更大自由。
高寨鄉位於高原山區，海拔八百至一千多米，氣候複雜多樣，適應多種農作物生長。土地一百八十平方公里，耕地占三萬三千畝；村民六千戶二萬五千人，三分之一是苗族和布依族。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暫別塵囂，走近自然，身處“神奇土地，錦繡苗鄉”，可以靜觀天地人關係，在大自然中反思現代人生活的禍福與得失。高寨人的想法會不一樣，他們可能正期待通過招商途徑，開發地方資源，走向富裕。
聽說江邊某處有崖石，馬和人，太陽和星星，鳥和魚都上了畫，形象生動，造型別緻，叫做畫馬崖崖畫，屬省級保護文物。沒機會飽觀珍奇，不無遺憾。
這兒的蘆笙跳圓舞，是苗族的文化傳統。我們還未到村口，蘆笙樂手早已先聲奪人，與穿戴民族服飾腳踏舞步的姑娘們一起，擺了長長兩列的迎賓陣勢。入了村，隨俗喝口不容易嚥下去的酒，在多座房子中間的一小片空地，看見姑娘們又團團圍著吹奏蘆笙的樂手，在節拍中踮足擺手舞了起來。聽說蘆笙樂音悠悠，“如風拂水”，可惜我沒有一對懂聽音樂的耳朵，無法感受嗚嗚嘟嘟的美。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遇到悉心取悅遊客的節目，我往往會喪失搶拍的衝動，蘆笙跳圓舞的翩翩舞姿，沒有一個跳進我的鏡頭。
無心戀戰，馬上後撤，另覓能夠反映當地日常生活的題材。一間房子門前俯伏著一頭狗和一隻雞，雞像靠著母雞一樣地靠著狗，狗也好像在守護著雞。多感人的雞犬情誼！我輕步趨前，拍下了高寨這一寧靜祥和的畫面。
曾家傑《雞犬情》85x150
我巧遇一個挺有氣質的農村婦女，身體結實，臉色紅潤，精神飽滿，行動敏捷，正要趕到什麼地方去。招一招手，簡單的對話交流，逆著陽光就地給她造像……拍攝人像，非我所長。但我知道，絕對不能揮舞長鏡短鏡，為所欲為地蹂躪他人的尊嚴。在農村，很多人樂意讓你拍，也有不願意的。要尊重拍攝對像，誠摯的態度和適當的溝通顯得很重要。
也是在高寨，適逢學校放學，離村口不遠，幾個小孩取笑一個獨自回家的同學，還理直氣壯地告訴我:“他是啞巴！”我表明態度：啞巴無辜無罪，不應該欺負他。被欺負的孩子對我有好感，欣然點頭接受給他拍照的建議。卡嚓，卡嚓！照相機留住了比話語更可貴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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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攝影◆曾家傑老師
文◆易心弦)
澳洲雪梨☆易心弦散文詩samdiec.ee005
雞犬情
曾家傑老師：
您好！看到這張圖片，我禁不住寫下這幾行文字。
請問您拍這張照片時，是否懷著這樣的心情？
學生
心弦
叩首
午後的陽光，特別溫暖，讓我們依偎在一起，享受片刻的寧靜。
在一起生活，我們學會懂得，每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出現在你的身邊；每當我有危難的時候，你就在我左右。你為我擋風遮雨，我為你排除困難。
同在一個屋簷下，互相關懷，彼此守望，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2015.4.23
●香港☆曾家傑老師2015.4.24謝箋：
非常感謝易心弦校長對拙作《雞犬情》的解讀。
世界、作者、作品和讀者是文學藝術的四大要素。世界給作者提供創作素材，作者運用自身對素材的理解和創造能力創作，從而產生作品，這是文學藝術創作活動的基本過程。但作品的完成並不意味著創作活動的終結，作品還需要讀者和文藝批評家的回饋，回饋可能賦予作品更加鮮明的生命力。這時候，創作的整個過程才算完成。
讀者或文藝批評家可以單獨從作品進行解讀，也可以結合對作者與作品關係的理解進行解讀，甚或透過認識和理解作者所處世界、作者生平經歷、作品內容技巧及創作經過這三大環節進行解讀。世界、作者和作品之間的關係一般上應該是有序的，如果作品無序紊亂，讀者的解讀也必然出現無序紊亂的情況。
讀者和文藝批評者的回饋之所以能夠賦予作品更加鮮明的生命力，因為回饋的內容，不僅可能點睛畫龍地分析作者要說的話，或者作者故意說不清楚的話，很多時候還能超乎作者原有想像，補充、豐富了作品的內涵。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說，是讀者對作者的作品進行了“再創作”。
我不敢說，咔嚓一聲，前後不足三四秒鐘拍出來的照片就算是“作品”，攝影是不是一門藝術，曾經爭吵了幾十年，攝影以本身獨特素質屹立於藝術之林後，數碼科技與攝影術結合的數碼攝影世代君臨天下，人手一機，人人都是攝影家，“攝影是不是一門藝術”這個本來已經有了定論的老問題又重新提上議事日程了。
無論如何，您簡短的幾行文字，豐富了拙作的內涵。這張照片拍攝于高寨鄉，那裏漢族人佔三分之二，苗族布依族人佔三分之一。我有時候重新品味這張照片的時候，也曾經從漢族與少數民族和睦共處這方面去想了一想。
張甜甜作為讀者之一，也對拙作作出了回饋。她寫道：
“我像在鏡子中的反映看到另一番哲理，有着無比的深刻感受。犬與雞是異類，彼此活著各得其所。但都屬於一家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正如两岸三地的同胞們，不管是港人、台胞、內地人，都是一脈同源的炎黃子孫，出自斑斑點點的古老宅院。在門外相互守望捍家，彼此相依相偎，小母雞安安稳稳地躺在犬旁，忠勇的犬眼光像對著鏡頭說：別來惹我！動物尚懂守家護友，享受祥和，作為萬物之靈的人們，何以不知愛家愛國，偏要擾亂治安，破壞社會的安寧？令親者痛，仇者快的愚民，能不醒醒？”
對拙作《雞犬情》最早作出回饋的是畢日陞、鄧超文、黃培玢、杜豪宣和黃友佳等詩人，他們雖自稱“戲題”，卻是以七絕近體詩相互唱和的文采投射到拙作上，或羨慕“柴門半掩清幽物外”的寧靜祥和，或讚美“彩禽義畜和諧共棲”的無猜雅趣，又或描寫作者“莫道離群知己渺”，“掌鏡得天機”的偶遇⋯⋯。
這些反饋與易校長的散文詩一樣，給《雞犬情》注入了生命力，我這個普普通通的影相佬在此再三致謝了。
隨便拉雜談，易校長，不要見笑是盼。
●佐治亞州☆張甜甜2015.4.25箋注：
曾老師總自嘲為普普通通的影相佬，我們要大聲抗議！一件作品能引動讀者的關注、欣賞、與共鳴，就是成功的佳作了。在剎那間捕捉住的鏡頭，留給人間永恆的讚美和鑑賞，又豈僅是平平凡凡的照片？希望有機缘能睹曾大師另一輯傑作：『人狗情未了』。
穗城母校不愧是堤岸華人的最高學府，飄穗群中不乏佼佼精英，在各行各業中闖出一片天地來。我一直有個夢想：冀望看到一個『師生藝術大聯展』，把老師、同學們的精彩作品展現。計有曾老師、文輝的攝影；趙老師、鄧超文、杜豪宣、黃友佳的詩詞；胡寶林、馮祺樂的畫作；黄草聖的墨寶；易心弦、黃寶芝的文著⋯⋯等洋洋大觀，集成一刊，給母校留下光榮的一頁。我曾與曾老師、寶林提過，他們都說有些難度。想易校長協助梁小萍女仕辦的書法展，如此成功，經驗與魄力定當可肩此重任。加上群策群力，同學們亦會盡心幫忙的。記得易校長為趙老師的體康心疼；我們能在大家垂暮之年為母校辦一件有意義的事，可以嗎？
還有；易校長提及『穗城的永遠校花』:我們當年第十七屆忠班的黄同學。假如聯展辦成，大家會看到分別從孝班、仁班、愛班來，當年迷倒衆生的更多校花。那可熱鬧呢
!
●香港☆曾家傑（培傑）老師2015.4.25箋注：
在人生路上，我一方面不斷告誡自己：要有自知之明，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另一方面不斷鼓勵自己：擴大視野，不與他人比，就是要超越知己。什麼大聯展，我曾回話說有難度，其實是欲言又止，說清楚，那是匪夷所思，絕對不能成事。哪裏來的財力、物力、人力？哪裡來的觀眾？哪裡給我來一張遮醜布？我不想易心弦校長難以回應，因此首先表明看法，要是易校長真的有辦法，當然皆大歡喜，我一定買飛機票前來做一個捧場的觀眾。
●澳洲雪梨☆易心弦2015.4.25箋注：
1張甜甜學姐請見諒！因要編「風笛」的稿件，所以延遲回覆妳的電郵。妳的提議很好，妳可以知會雪梨校友會去進行，如果妳不認識校友會的同學，可以通過胡寶林學長，因他的胞弟是雪梨校友會的副主席，相信此事對他們來說並不困難。
今年我接下來的時間，一半賣給了「風笛」，一半賣給了梁小萍。如果我們的籌備工作進行得順利的話，10月中梁小萍女史將會在日內瓦聯合國歐洲總部舉行詩書法展覽，同時也接到北京人民大會堂的邀請，也接到意大利威尼斯的邀請。如果梁小萍女史答允這些邀請，我更加更加忙碌，所以妳的美意，我只有辭謝！祝事事如意
2很敬佩曾家傑老師的內涵，處事的氣度，對事物細緻的分析。雖然學生未能聆聽教誨，但從您攝影的照片中，我讀到這些東西，希望日後有機會，讓學生跪下受教。祝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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