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地理

 

輪廓像一匹側踞的海獸

岬頭那一座怪岩的背後

如果我一直走向前

就是錯落的澎湖了嗎?

再過來,擋在那塊小石磯後

該是廈門呢,還是汕頭?

——都不過是到台北的距離

如果,這四方紅樓的文學院

面海的排窗是西南偏西

那一艘舷影迷幻的貨船

是正對著呢,還是斜對著香港?

而那麼壯烈的霞光啊

早已成灰的越南,再燒一次嗎?

疑惑的望眼鏡來回梭巡

——雙筒的圓鏡,七點五倍

那是向一位同事借來

準備今晚尋哈雷彗星

大地多礙而太空無阻

對這些夢與地理之間的問題

鏡中千疊的遠浪盡處

一根水平線若有若無

是海全部的答覆

 

                                    1985.12.21

 

後記:四年又八個月以前,我的臨海樓居從吐露港遷來西子灣,寫詩的窗口對著的已是另一片海天。這種地理的也是心情的換位,對詩人往往是一大考驗,甚至一大危機。若是不能調整適應,可能演成失位。也就是說,舊經驗失去了,新經驗卻不能消化為新題材新藝術。若是調適得當,足見知性未泯,感性未鈍,而又綜合得體,便能在美麗的新世界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