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牀

 

月是盲人的一隻眼睛

怒瞰著夜,透過蓬鬆的雲

狺狺的風追過去

這黑穹!比絕望更遠,比夢更高

要凍成愛斯基摩的冰屋

中國比太陽更陌生,更陌生,今夜

情人皆死,朋友皆絕交

沒有誰記得誰的地址

寂寞是一張單人牀

向夜的四垠無限地延伸

我睡在月之下,草之上,枕著空無,枕著

一種渺渺茫茫的悲辛,而風

依然在吹著,吹黑暗成冰

中的激昂成灰燼,於是

有畸形的鴉,一隻醜於一隻

自我的眼中,口中,幢幢然飛起

                     1966.3.31於卡拉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