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洪範1983年版)

 

割盲腸記 

 

一連兩夜

害我痛到破曉的

原來竟是

這一截膿包

 

摸黑來犯

頂多是一件暗器

地下的行徑

不像英雄

 

壯士斷腕

烈士斷腸

森羅的手術臺上

斷我內患

 

是醫官,還是眾金剛?

是護士,還是諸菩薩?

為我降魔

在蓮花燈下?

 

藥醒

妖擒

只留刀痕三寸

記我的新生

 

那醫官說

很理想的傷口呢

從此話要少說

也不宜咳嗽

 

我想,既然要說話

就得像話

怎能降級

做含混的呻吟?

 

而所謂咳嗽

捧著肚子低著頭

也只是半吞半吐的

雙關語法

 

讓理想的傷口

都貼上膏藥

我的這張

要用來唱歌

                 1979.8.16

 

附記:八月十一日急性盲腸炎發作,狼狽入院。國防醫學院民診處手術高明,醫護周密,四日而癒。朋友多情,不免大驚小怪,紛往探視。一場小病贏來多般溫馨,所失者少而所獲者大,妙哉此病!所以病是生得的,不過要預加選擇。例如什麼慢性支氣管炎之類,纏綿日久,罪由自受,誰也不來疼你。要生,就生急性住院的病,最好還上手術臺,引刀一快,速戰速決;轟動親友,也有個形象確定的名目。至於詩中所言,多為借喻,已少寫實,只望為我伏魔的醫師護士等等會心一笑,不要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