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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即是美
——贈白髮初驚的楊牧
中年以後切莫在風裡回顧
一天星斗對滿地江湖
飄飄其間浪子的華髮
黃河從天上來還是從青海？
此生或已見不到黃河
見不到黃河清了，你我在海外
都是不見不甘心的南人
不甘任易水如一把古劍
流落在江湖俠隱的傳聞
傳聞攘攘台北的紅塵
你單騎進出，不帶走一支冷箭
東海的熱浪接西岸的寒潮
傳聞鷗啼的水湄有人獨身
中年以後莫在燈光裡看鏡
一顧青絲再顧已成雪
楊牧自牧之，誰曾小葉？
化是化不了的，愁也莫愁
微灰是浪漫的，純白是古典
一莖兩莖觸目最驚心
耳畔的邊警逼向中原
最美是一望皎皎的雪巔
千里無喧覆蓋著西寧
正是驚霜的年齡，豈能不惑？
染髮劑是有毒的，休得自誤
黑白相映，更贏得繆斯的垂青
笑少年是熱帶無雪更無韻
中年是溫帶有雪便有情
亦如黑人肯定自己的本色
說，黑即是美，讓我們肯定
白即是美，寧做攀高的壯士
仰攻無窮的西藏，深入永恆
看最後，是我們征服白世界
或是失足一呼驚動千山的雪崩
白世界埋葬了我們
1978.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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