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聲 

你問我什麼音樂最耐聽

當然是寂靜,我說,無邊的寂靜

至上的耳福是聽域透明

當聒噪都已澱定

其次是風聲,遠從世界的盡頭

無端地吹來,尤其在日落時分

令整個海峽都為之振奮

那呼嘯的高調再三強調

一個單調的快調,所向披靡

龐然沛然的大氣撲來,磅礡無比

那是造化在吐納,神在運息

鼓勵我肺葉飄飄,若風箏要躍起

令人興發,猜想那一股元氣

捲地而來,要掃盡沉沉的暮氣

必然隱帶著天機,似乎要訴說

一個故事,比人類更蒼老

當傳說與宗教尚未開端

天地初分,陰陽蠢蠢

大野一任這颯颯單調

用強調的高調日夜呼嘯

催一個陣痛的星球誕生

 

那原始的喉音,唇音,齒音

究竟預警怎樣的命運

世紀將盡而先知不來

後知嘈嘈而天啟不開

凡耳如我又豈能妄斷?

但海浪翻白顯然已聽懂

不然何以都激昂而奮飛

卻飛騰不去,只能輪番地鞭打

幾乎淹沒的燈塔與長堤

連我面海的高窗軋軋

也都不放過,若非

我及時推椅,關窗

這薄薄的詩稿早隨飆飄去

                          1998.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