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淚的年代

越南戰爭，連綿不絕，在戰火漫燃，槍林彈雨中，我們的詩人們呢？

究竟失散流落在何方？血與淚的年代，把我們的詩人都變了形，蒼天呀！有誰看到他們當年的辛酸！沉痛！可憐的片段…………。

第一次
在去年
我從藍空高處趕回，為
探望我久別的詩人
踏進張宅的門檻；我們重逢了
斯時，兩人呆著相視
腳——三隻

於是，我疑惑驚訝的低問：
「怎的變了獨腳烏鴉？」
「為了飛不出頭頂上的羅網！」
他苦笑沉痛的長嘆…………

第二次
在去年
我從海洋深處趕回，為
探望我底真摯的詩人
踏進黃宅的門檻；我們重逢了
斯時，兩人相對喜泣
淚——三行

於是，我疑惑驚訝的低問：
「怎的變了獨眼怪龍？」
「為了龍游淺水遭蝦戲！」
他憤憤高嚷…………

第三次
在今年
我從深林濃處趕回，為
探望我底深交的詩人
踏進李宅的門檻；我們重逢了
斯時，兩人狂喜相擁
手—— 三條

於是，我疑惑驚訝的低問:
「怎的變了獨臂刀王？」
「為了虎下平陽被犬欺！」
他咬牙切齒的詛咒…………

哀哀的，踏出詩人的門檻
養龜池畔，我躊躇的自言自語：
「藍空雖高，烏雲蓋下了羅網！」
「海洋雖濶，扁舟衝不破巨浪！」
「平原雖大，四處佈滿了豺狼！」
於是，我們都變了形——
「變——獨腳烏鴉」
「變——獨眼怪龍」
「變——獨臂力王」

低頭凝視一泓養亀池的死水
斯時，—聲如蚊呌的傳音從池中升起：
「最好學得烏龜法，得縮頭時且縮頭」

戰亂的年代，充滿了血腥
靈魂及軀殼都不屬於自己
且效烏龜之法——
龜縮  龜縮
把頭龜縮到太平
          到太平

生命
原是可悲的
奈何  ！
可悲的生命卻活著在那個年代
那個充滿血與淚的年代…………  

         披刋於『新大陸雙月刊』1991，04 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