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留給我唯一的紀念

悼念詩人徐達光


        南國傳來噩夢,詩人隨著冬來最後一片葉子,在光禿的枝椏上,飽嘗風雨的吹襲後終於零落了,而此際也正值楓國冬來的第一場白雪剛剛灑下,紛霏雪花像一塊白布似的包裹矮叢,覆蓋草坪,染白枝頭,是蕭條;是荒涼;是一種令人有冷穆淒愴的感覺!……………………

        詩人,我不知道你給家人及朋友留下了些什麽?但你卻遺留給我鮮為人知的一份永世的紀念,這份紀念隨我的行囊逃離戰火,飄洋過海,走遍大江南北足足半個世紀了,我依然好好的保存著,珍惜著!今夕你靜悄悄的走了,站在另一邊太平洋彼岸的我,在這多風多雪的一隅,除了將淚水灑向南國,也向上蒼致上炷香,給你默哀!弔祭!…………

        歲月可以將往事洗滌!但永遠抹不去我心中對你一份深切的記憶!猶記起六十年代初,當我考進了新聞記者研究班,是你亦師亦友教導我學習編輯,給我灌輸寳貴的新聞知識,你愛寫詩,常對我説冩詩可以舒解心聲,可以寄情寄意,可以在詩境中蹓蹥陶醉,甚至沉迷忘我的境界!畢業後你希望我能跟隨你獻身新聞界,為廣大群眾服務,這是你唯一的心願,可是時勢弄人,當我畢業後本可追隨你發揮自已的所能,不幸越戰像一場大瘟疫般蔓延全國,為了軍役我被迫遠走他方,自此我們謹以書信交往,每次來信,你都是向我重提那句「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也是那一年,我靜靜告訴了你,「聼你的!花正含苞,我等不及待,要折枝了」。

        戰亂年代,我沒有通知其他好友,只收到你這則刋登在報章上的賀詞,詩人,你知否在那刻我是多麽的激動!在一生人踏上另一個階段的時候,只有這一份唯一收到的賀禮,雖一紙微薄,對我卻比萬金還更珍貴。

        世間事總是那麽的離奇巧遇,變遷莫測!人的感情又是那麼的深淺起伏,亦短亦長捉摸不到邊緣!我和你知遇相處短暫,但情緣比墨更濃更郁!看世間人與人之間結合的感情,微妙存在與淡化,留在身邊的朋友未必是知心朋友,而能推心置腹可傾心聲的知已朋友,往往都被分隔天涯海角各處一方,老朋友未必是好知已,反而知心者是剛認識的甚至只是神交未曾謀面的,往往比老朋友更加親切投緣,我一向抱著一個意念,好朋友不需要常掛在咀邊,只要知道他生活安好,放在心中已經足夠,好朋友是否仍在想念你這也並不重要,最主要你心中還有他,還時常惦念著。詩人,分隔半個世紀了,你昔日送給我的禮物也許你早已忘記?而我在這半個世紀中仍緊握著這份禮物不放,這份情誼是否代表永恆,永固?連我自已也不清楚。
 
        有人説份紀念可留永世!也許在這個時候看到這份永世留存的紀念很不合時宜,但我也再無從去等待及選擇了,因為這份禮物是你唯一留給我的,我不想這份感情在你離去之後永埋心底,我的詩人啊!我知道你此刻是會看到的,你可以帶走一切,唯帶不去這份鉛字粒深深刻印著有你有我名字的賀詞賀禮,和一份永遠烙印在我這離鄉者心中雋永不滅的友情及懷念!……………………
              
                加拿大滿地可2O13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