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 五首
之一
天空隱藏着
一只大天鵝
而且，牠不停
在鬆羽、搔癢……
所以抖落
千里鵝毛
Nov. 96 Toronto
之二
天空刮下許多鱗片來
冬季是一尾受傷的魚
趕路的人
也變成大海中的小魚
在茫茫的浪花中
决意游回珊瑚的懷抱
因此，泅在雪面上的脚印
是魚兒不斷喘起的泡沫
Nov. 96 Toronto
之三
麻臉的天空
竟將害怕的天花傳染給大地
此刻，四面一切都畏縮起來
終於大地重病死去
遺体已被覆蓋上凄冷的
白色的布幅
Dec. 97 Toronto
之四
有時下雪的黃昏
像一只馴良的花鹿
牠吃光了大地的青草
還不停舔着我的玻璃窗口
探看爐火是歸家的夕陽
雙掌已化作鳥翅趨向
有時下雪的深夜
像一頭凶殘的花豹
牠把天空潔白的皮肉
一塊塊撕破下來
并且撲過來吞噬這棟無靠的小屋
僅僅剩下一只玻璃窗眼
惊醒着
我從眼中點亮一盞
充滿血肉的燈火
Dec. 97 Toronto
之五
有一天雪下得斜斜的，天空被扯得崩崩倒。遠處雪地上竟起
一條翻騰的蒼龍，正在舉托住那崩倒的天空。於是我想探步過去
問一問究竟，但未及半途我才恍然大悟：應該是一株滿身鱗甲的
青松？我方恍然大悟：我應退回原來的位置，讓牠恢復一條翻騰
的蒼龍，在大風雪中牢牢托起崩倒的天空。
Dec. 96 稿 Nov. 98 修Toron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