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外語系副所長梁欣榮博士

「當代台灣文學英譯」

毀約之后    

哀異域的家鄉

 

 

毀約之后。樹影搖醒鳥夢,纍熟的果實墜

地抗議,今年的冬怎麼特別白。

白到母親的頭髮,白到火爐

的焰有點抖擻,白到襤褸的街

衢整齊起來。從午后到黃昏,

風乾乾癟癟的打開窄巷的通道,

而參加夜祭的只有稀疏的螢

光及一群信奉火的孩子,有時

火與戰火一樣可愛,撲不滅的

挺好玩。

 

毀約之后。頑敵撕著半截江山,然後用嘲

笑來縫紉它的完整,善良的百

姓們且放下你的武器,讓熔爐

煮得你們水深火熱,這樣冬季

比較好過。勿搖醒凍僵的夢魘,

凡北方長大的,都無需朝陽

便懂舞劍,無須月色便懂攀越

蒺藜。

 

毀約之后。等候一封家書如等候一次神蹟,

媽媽的慈容隔得多麼遠,情

人的思懷便長得那麼遠,而咫

尺的只是淚影中的濛糊。

 

毀約之后。我更愛獨坐,這時故鄉的街巷

必靜得無一尾狗,落葉驚得縮

成一團。我日日輕聽日曆的跫

音,怕它掉來古老的節令,嚇

跑我無奈的思鄉症。此刻預言

與允諾都束手,想百年後,我

們都朝向無國界的后土,無須

失眠,無須抱月思家,就且忍

住崎嶇的阻隔,忍住夜話的啜

泣。

 

毀約之后。祈禱時天色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