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騰【文壇行走】

           

我的朋友尹玲要退休

 

我的朋友尹玲(何金蘭教授)要從她任教的淡江大學退休,中文系裡為他策劃一場榮退學術研討會。她是詩人,來自越南,拿到台灣和法國兩個大學的文學博士學位,長期在大學教書、寫書、譯書,又走過世界許多國家,全都反映在她的詩作之中,非常豐富,可探究的地方很多,以研討會方式為她慶賀,再好不過了。

 

二十幾年前,我曾任教淡江,和尹玲同事,由於在詩壇有許多共同的朋友,再加上她為人謙和親切,因此常有一些互動;一九九二年,台灣詩學季刊社成立,我和尹玲成為它的同仁。在淡江時,我平常開車,有時會順路帶她一程,看她總大包小包的揹著,初時也不免疑惑,久了以後發現,不只上學,即便是參加活動,也揹得甚多甚重。我猜想,歷經戰爭和離散,她可能沒什麼安全感,重要的物件或因此不離身。

 

我們都知道尹玲寫詩,迄今為止出版五本詩集:《當夜綻放如花》(自印,一九九四)、《一隻白鴿飛過》(九歌,一九九七)、《旋轉木馬》(三民,二○○○)、《髮或背叛之河》(唐山,二○○七)、《故事故事》(釀出版,二○一二),其中的《旋轉木馬》是兒童詩。我們原來只知她青少年時期在越南就已從事寫作,一直到今年年初,《那一傘的圓——尹玲散文選》(釀出版,二○一五)出版,才完整讀到她在越南時期及來台初期的眾多散文作品,尹玲說她是在「書寫六十年代的南越」,洪淑玲教授在序言中說那是「時代的記憶與青春戀曲」,說的很有道理。而我們還知道,尹玲姓何,她另有一名何金蘭,何教授精通法文,譯法文文學作品,也譯法文文學理論專書,特別是她所研究的文學社會學。

 

這一次尹玲榮退學術研討會以「現代詩的回顧與展望」為題。除張雙英演講她的文學理論與批評,趙衛民談論她的尋根與取經外,只有陳雀倩論其新出散文集,其餘全是論詩,很顯然是把尹玲視為詩人,這當然沒問題,但尹玲顯然複雜多了,我以為尹玲及其文學的意義,詩之創作固然重要,她寫戰爭,寫家鄉,寫流離,寫行旅各地的聞見思感等,自有特色、自成風格,在台灣現代詩史應有其地位。現在,她那些早期散文出土,讓我們看到一位越華文藝青年的成長,多年前我協助世界華文作家協會策劃「世界華文文學新世界」研討會,特請尹玲寫一篇長文述論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南越華文文學的概況及發展;我覺得尹玲亦可放在越華文學領域討論,通過她,越華文學將是一個可以建構的文化體,甚至台越文學交流的課題之探討就有了一個切入點(尹玲也中譯越語小說和詩歌)。

 

因為出身越南,法國因素在尹玲身上產生作用,除了法文的習用和法國文化的習染,她在台大拿到中文系博士學位之後,又到法國拿了巴黎第七大學的文學博士學位,因之她除在中文領域,法文領域的活動——包括教學、研究和翻譯、交流等,金溟若、胡品清、莫渝、林惠娥(卓立)一脈下來的法國文學中譯史,尹玲在其中的地位如何?

 

退休以後,尹玲將繼續她的世界浪遊嗎?作為她的朋友,我期盼她在台越和台法之間做更多搭橋的工作。

 

                                                                               2015.12.30人間福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