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記

 

 

如果你沒來得及搭上我背脊間的小舟

不會遇見冷風吹白了頭的甜根子草

搖晃在似秋非秋裡集體禱告

月光入睡後,你得醒來

聆聽最後委身於融冰的繁星

說,格陵蘭與南極的海吃了許多陸地

你得醒來,快快醒來!

 

我只好跟隨落日下沉的悲傷行走

向流失的黃土致上幾朵鮮花傳達歉意

你訂做的城市就要溶解

水裡、火裡、暴風雨裡

不幸的是,我恰巧目睹了那一刻

大洋洲島國圖瓦魯的死亡日記

 

傳言沙漠擴大的時候會長出魔鬼樹

專供吊掛飢荒和瘧疾的驚世紀錄

估計此時,失職的眾神已被流放宇宙

再無應戰的號角聲遍地響起

拂曉前,我靜靜分裂

看著全裸男人女人踩著我的身軀

自極冷極熱的世界落荒而逃

最近的陸地還有一盞月光的距離

你得梳齊我分岔的髮

 

你說,你想旅行

與愛人並肩遙望阿拉斯加的極光

相擁暢遊西伯利亞大鐵路

你的旅行計畫在融冰中緩緩漂流

帶著椰林樹影,絲絨綢緞和香蕉酒

 

如果你沒來得及搭乘我眼波底的小舟

不會聽見兩側森林的低泣聲

隨著營火堆中吉他的彈奏高調蔓延

陽光醒來時,你得跟上

探探這個星球最初懷孕的生物

說,人類的優良基因將不再量產

你得跟上,快快跟上!

 

我只好在抵達世界的盡頭前放下你

好似背叛我的潮汐,我的浪花

你描訴的理想國就要崩裂

海嘯、土石流、火山爆發

不幸的是,我終究可能目睹那一刻

你的淚流淌在我的身體裡

 

 

◎發表《金門文藝》第63 2017春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