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夜雨引起的聯想

 

         來了檳城將快兩個月了。期間經歷過連場豪雨,雷電交加,前所未見。 

        時間已踏入一月的最後一週,遇見的老檳城都說:「雨水天快要完,接近新春的日子天氣會變得又乾又熱。」言猶在耳,昨夜又來一場豪雨,傾盆而下,震耳欲聾的雷聲把我從好夢中喚醒。乍聽之下,雨如暴潮一般從天而降,雷聲大作,穿破沉寂的夜空;雷聲伴著雨聲,此起彼落,條理井然,猶如上帝指揮的宇宙混聲大合奏,動人心弦;它有時又像仇家兵戎相見,在天際廝殺得你死我活,直至血流成河。

        昨夜那場雨與眾不同:如山洪爆發,急、勁、狠,毫不留情;陣陣高潮,一浪緊接一浪,一浪高於一浪,沒完沒了。天際間閃起耀眼的強光,時近時遠,接著是隆隆巨響,如排山倒海,如地裂天崩;一波接一波,密鑼緊鼓地打個不停,把自然界的巨大能量盡情放出。

       守在床上聽夜雨的感覺很奇特,尤當雷電交加之際,心情起伏不止。當我們處於安全舒適的環境時,夜歸人可能正被暴雨誤了歸途,窮苦人家正面對屋漏又逢連夜雨之苦。天公哪知道人世間之冷暖?要下雨便下雨,我們能怪它不仁不義嗎?農夫種田需要水灌溉,所有植物需要水的滋潤生存,動物需要水解喝。水是萬物維持生命的元素,雨便是水的主要來源之一,不能缺少。 

       檳城的雨很有個性:來去匆匆,下完了便停,讓太陽和月亮再出來主持大局;它的行縱也很公開,沒有半點鬼鬼祟祟;它來前有固定的序幕:悶熱、雲厚、氣壓低、打雷閃電、日變夜、雷聲大鳴之後才登台,哪像地震和海嘯,秘而不宣,使人走避不及。檳城習慣在黃昏之後才下雨,上班一族不需為天氣突變而擔憂。 

       下雨和落雪很不一樣:下雨會轟轟烈烈,唯恐天下不知;落雪則靜悄悄的,不動半點聲息,除非是借助風勢而來。下雨很有動感,雨後仍有流水不斷的餘音;落雪總是偷偷摸摸,不會擾人春夢,縱使落個不停。 

       我從來都不喜歡下雨,因為它妨礙日常生活。移民之前便聽說溫哥華每年下雨的紀錄超過二百多天,榮獲加拿大雨都之稱;據報這種天氣容易使人患上憂鬱症,我因此敬而遠之,選擇了天氣較乾燥和少雨的多倫多作為安身立命之所。來到馬來半島,對著炎熱的天氣,不但不怕下雨,還希望它每天都下一次,把惱人的熱氣驅散。一雨成秋的感覺只有在熱帶的地方才領略到;除此之外,雨還可把污濁的空氣刷新,把街道洗擦得一塵不染。 

       人是環境動物,對周圍的事物沒有絕對的喜惡,環境改變了,觀感也隨之而變。來到馬來西亞,我最大的改變是喜歡下雨,尤其欣賞夜雨。

 

                                           黃啟樟 2013.1.25 於檳城 (Toronto Sea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