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創作藝術中的弓箭作用

讀:台灣著名女作家黃寶芝先生長篇小說《隨海飄零》

山東 張正瑜

(山東省萊蕪市文藝評論家協會文評家)

一、          神奇的創作突破

 

《隨海飄零》開篇見奇,首先是世界各地華僑名人對黃寶芝先生《 隨海飄零》付梓的題詩祝賀。 而每首詩的形式多樣化地採用中國傳統式的韻、律、絕、志、意、 藏(頭)、氣、味、景、神的超越性,字字句句彰顯世界華僑心酸的遊子記憶苦訴。一石激起千層浪,諸多的華僑借助這部宏著抒發自己的思鄉情愫,披肝瀝膽開誠佈公的身世袒露,綜合成一幅海外遊子“隨海漂流圖” 。

    千江有水千江月,一書萬言訴僑情!

    風吹葉落,隨海飄零,人間悲痛,誰知多少?

 

    戰爭的破壞可以復原,但心靈的創傷卻永難療癒。真愛可以恆久,但人生的際遇無常,世事也是顛覆難測,有情人未必都能終成眷屬,留下了遺憾更是令人神傷,那份刻骨銘心,只留在魂牽夢繞中,無語問蒼天。

 

    一對越南華裔青年男女的愛情故事,以至身邊的人物遭遇的幸與不幸,穿針引線下勾起了在越戰時期,和戰爭結束後種種的回憶與懷念,記述南越華僑、華裔社會、民間生活的快樂與悲哀。(摘自黃寶芝女士長篇小說《隨海飄零》 開篇語,美商EGBOOKS微出版公司出版,2016年第一版)。黃寶芝先生這部巨著,完全採用中國傳統式審美中的苦難與甘美的模式,巧妙利用審悲快感的方法,即在審美觀照中,何以人生的苦難竟成轉化為審美的愉悅。我國的韓愈說:「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聲要妙;歡愉之辭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也。」(《荊潭唱和集序》)。但是,為什麼「愁思之聲」勝過「和平之音」、「窮苦之言」超過「歡愉之辭」呢?這是人們的正直、善良、同情、向上、最原始人性的初衷所決定的基石作用。因為人們最痛恨的是那些燈紅酒綠、花天酒地、奢侈的閨閣、宮廷秘事,而熱衷於對別離、失戀、離異、災禍、戰亂、死亡、悲愁、怨屈、憤恨等一切引起痛感的富於悲劇意味的現象描寫與評判。當我們翻開古今中外的文學藝術史庫, 卻驚異地發現作家藝術家們卻最熱衷於寫人生苦難,而讀者也更喜歡觀賞閱讀令人心酸掉淚的悲劇。這是因為在人們生活中存在著「性惡理論」和「性善理論」所決定的。

 

「性惡理論」認為:人的本性是殘忍凶惡的,人們熱衷於觀看處決犯人,看決鬥士表演,看鬥牛,看戰爭場面和惡性車禍,喜歡傳播飛機失事、火車相撞、地震、洪水、貪官落馬等消息,都根源於這種本質。「性善理論」認為:「人之初,性本善」人的本性是善的,人最富於同情心,同情受苦受難的人。因此,同情這種偉大的感情是觀照苦難而能引起快感的根源。正像人們(尤其在農村)最愛看出殯的場面一樣,那哭的最令人傷心的是孝子,不哭的則認為不孝。所以人們又未必抓住審美快感中的審悲之美的獨特性,導致無法追尋到審悲快感中的審悲之美的真正成因。

 

    黃寶芝先生在《隨海飄零》中,完美地利用藝術這只弓箭作用。在創作藝術活動中,將越戰中的華僑、華裔的遭遇、不幸的描寫中,採取拉開距離的超越功利的觀照方法,通過藝術這只弓箭,將人們的心情射回到五十年前的越南內戰(南北)之中去,這時候,人們的哀傷的哭泣,痛苦的呻吟變成了五彩斑斕的回憶意象,使人們在瞬間離開現實的重壓而升騰於回憶幻境之中。黃寶芝先生這種對「感情的再度體驗」,就是強調了回憶作用的重要性,這種重要性就是將苦難意味著變成往事,從而在時間、空間上形成距離,不僅減輕了人們的痛苦感受,而且再度體驗了感情,這就是審美觀照中對感情的「再度體驗」的化痛感為美感的藝術功能。

 

二、          藝術創作的虛構性與時代背境的準確性完美結合

 

    我認為黃寶芝女士在《隨海飄零》中最大的亮點就是在藝術創作的虛構性與時代背境的準確性完美結合,彰顯具體年、月、日真實事件發生的真實性相結合的天衣無縫,真是令人拍手叫絕。這一創作藝術手法,更保證了故事中主人翁的真實性。因為只有真實的歷史背境下所產生的故事情節與時代相對應,才充分證明社會生活是一切藝術的源泉。如:19551026 日成立的南方「越南共和政府」形成南越北越的敵對勢力。蘇聯、中國支持北越物資援助,美國、韓國支持南越,美國出兵50萬,韓國出兵20萬人,不惜動用最新式的武器,B52重型轟炸機幾乎天天出動(甚至使用了化學武器)。在這戰爭殘酷的環境中,可想在越南成千上萬的華僑、華裔是怎樣的處境不言而喻。又如:1 965年美駐越大使館爆炸;1967年台灣駐越南大使館發生爆炸;1975430日南北正式統一;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2015年游爸爸和游媽媽回到久違的故鄉(西貢)的感慨。日月如梭,歸心似箭,永遠揮之不去的鄉愁,多少的離情別緒,留在心中是牢牢不忘的中國年。儘管在戰火紛飛生死難測的年代,海外華僑、華裔仍然堅持過春節。中國文化在海外的燦爛瑰麗;不知有多少的華夏兒女雖在異國他鄉,卻始終沒有忘記心中的母親;因為他們身上流淌著長江、黃河的血;歲月的流失並不意味著民族的泯滅;世代的變遷,不代表人倫的消亡;千山萬水隔不斷思鄉的情愫;對父母的稱呼總是改不掉的爹娘;飛上天的禮花是中國的年味;中秋月圓望的是同一個月亮;低頭思念的是共同的故鄉;最迷人的是黃色的皮膚;夢中情人是黑髮的女郎;太陽總是從東方升起;那是祖輩勞作的地方;夕陽中海邊放下一只心船;滿載遊子的衷心祝福;讓它快速向東方駛去;回到太陽升起的地方….

 

    華僑是時代的產物;生活所迫背井離鄉;帶上一捧故鄉的黃土;灑在異國的水鄉;像胎兒一樣吸允著母親的營養;風雨中頂著一把紅傘;手拉手度過歷史的情殤;隨海飄零泰山作為壓艙石;風雨中收獲了愛情;中國式的婚禮溢出鄉土的美酒;天地、高堂、對拜喜入洞房,新生兒與父一模一樣;好奇的笑臉堆滿母親的慈祥;一代一代的僑兒女們;渾身散發著華人的芬芳;門上的雙囍貼了一張又一張;後繼有人這是祖宗的希望;地球是人類共同的家園;他鄉久居自成故鄉;永遠不變的是太陽、月亮;上帝是中國的「玉皇」;天佑著地上華夏兒郎……當母親貧窮落後的往日;僑兒總是低頭走路;當今母親繁榮富強;海外的子孫挺直了脊樑;臉上充滿母親的微笑;喊一聲震得大地搖幌!宇宙中的儒、釋、道文化;彰顯出華夏的古老文明;天下的四海赤子;做著共同的中國夢;五洲的華僑、華裔們;站在崑崙山的命門上;頭上閃著北斗的光芒;伸開長江、黃河的雙臂;盡情地擁抱世界;古老的絲綢之路飛騰著時代的高速列車;天下的華僑、華裔們;再也不「隨海飄零」游蕩……

 

    讀黃寶芝女士的《隨海飄零》真是一種享受,它充滿著中國元素,天干地支十二生肖盡在其中,巧妙地構思與時代結合在一起。這種原型情境發生時代的情感體驗,在中外豐富的美學庫藏中,難以找到像黃寶芝先生這種原型說相對應的理論實踐,而使讀者從中找到許多歷史的例證,卻有一種「一箭雙雕」的感受。

 

三、          章回小說的嫁接新突破

 

    在中國的文學史中,沒有正規的小說史之說,因為在古時候人們非常注重的是漢文、唐詩、宋詞,而當時的小說還沒有列入文學之中,所以有些小說儘管由後人流傳下來,但是很多不知道作者確切是誰。《中國歷代小說史論》雖然自覺的去探討中國小說的發展過程;而黃人在此前後刊印的《中國文學史》更專設「明人章回小說」一節。將中國的小說分為「口耳小說之時代」、「竹簡小說之時代」、「布帛小說之時代」、「譽寫小說之時代」、「梨棗小說之時代」。小說的產生源於長期的說書風格滯留的原因及其對中國小說基本品格的深遠影響,發展為文人小說與通俗小說、文言小說與白話小說、長篇小說與短篇小說及小小說等不同的風格。中國古代小說家的創作動機概括為「憤政治之壓迫」、「痛社會不公正」和「哀婚姻不自由」三種,章回小說中發掘出的是「社會風俗變遷,人情之滋漓,輿論之向背」。章回小說起始於元朝,盛行於明清時代。

 

    黃寶芝先生的《隨海飄零》繼承了章回小說的傳統手法,而在《 隨海飄零》十六回中,則採取新時代的嫁接方法,將「二刻拍案驚奇」與「三言二拍」詩作首的格式轉換成以華僑、華裔現代詩與章回內容相呼應的銜接鑲嵌的叫人拍手叫絕,這是當今章回小說的又一偉大發明創造。特別是令人眼前一亮的是開篇引用芝加哥榮惠倫先生及加拿大陳鐵先生的「藏頭詩」,頓感中國文化在海外的燦爛魅力!

 

《只是當時已惘然》

——芝加哥風笛詩網總編輯榮惠倫隱題賀詩:恭賀黃寶芝笛姐新著《隨海飄零》付梓

 

記得童謠是一組母慈父愛的溫馨序曲  怎會變調

三度流離 從海南的海口  海防的兵騎  輾轉湄南的堤岸

南方的煙硝焚焦了西貢所有的鴿子

序的五陵少年不見輕裘  何來逐鹿中原

屆弱冠  同僚們都遠赴疆場了  歲月何其慘白

惘乎赴台升學的美夢  也美得泡泡

後那人不得不醉心成風景中那只笛管  不能自拔

 

《隨海飄零》付梓誌慶

——加拿大陳鐵:恭賀黃寶芝女士《隨海飄零》巨著付梓

 

      風鬥浪不堪提  角天涯日漸西

      泊前塵羈腦際  凋往事未流溪

      諸寶島風雲筆  刻芝蘭史跡批

      喜文儔相祝頌  章賀語競相題

 

    僅舉兩首藏頭詩,可見不知有多少的華僑、華裔雖身在海外卻始終將優秀的中國傳統文化這份祖傳基業正在世界各地弘揚,讀來令人熱血沸騰,心跳加速,心潮久久不息,可賀可讚!

 

    《隨海飄零》飄零的華僑的悲慘際遇,那是不堪回首的悲劇,將這種「為我們祖先的無數類型的經驗提供形式」,對後人而言「這些素材是同一類型的無數經驗的心理殘跡」,「每一個原型意象中都有前輩命運的一些碎片,揭示出華僑的祖先的歷史中重複了無數次的歡樂與悲哀的一點殘餘,人的一生總是遵循同樣的路線,它就像在我們心中開掘出一條人生河床,所有生命之流彙入這條河床,形成波濤洶湧而《隨海飄零》」。感情的回憶再度體驗,在心中蕩起祖先反複體驗過的精神模式在我們心海底蘊的沉澱物牢不可棄的心靈烙印,這種心靈烙印超出了偶然的暫時意義,它像一支強弓射出了一枝心靈快箭將人們思緒即刻回歸到戰火、苦難、死亡、飄零的動蕩歲月,重複著一次又一次的「隨海飄零」!!!

 

                               201733830

寫於:山東省萊蕪市文藝評論家協會

 

台北黃寶芝致王耀東大師:風笛陳欽興編委將此篇文評譯成繁體字鋪上網,山東文評家張正瑜真正是具有名家的功力,分析得非常透徹,尤其第一單元寫到我特地將世界各地的越華詩翁借助拙著的出版來各自抒發出思鄉情愫,並披肝瀝膽開誠佈公的身世袒露,綜合成一幅海外遊子「隨海漂流圖」。他指為這是神奇的創作突破。我雖不敢妄自誇耀,但事實上的確從未有任何作品採取此方式來出版個人著作的,我的初衷是想大家共襄盛舉,分享這份著作出版的喜悅,亦有想藉各人的智慧將其親身經歷與感想用文字批露出來,因為事實上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出版著作的。

正如加拿大文友區國明兄來函云張老師此篇文評點出了《隨海飄零》的內在精神和扼要重點,是一篇極佳的文評。

我與張正瑜老師曾有一面之緣,張老師果然是一位著名文評家,他寫的文評超出一般水準,難得他用宏觀並專業的態度看完整本書,非常感謝他。請王大師替我向他致上最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