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懷念揮之難去


    剛過完春節,氣氛才淡下來不久,住在克奕(頭頓半路)的廖汝興先生傳出給兒子討一房媳婦的喜訊。消息是克奕黃德成兄電知的,卻把空帖寄給曾憲智詩友,是日,我在家練書法,曾憲智登門而不入,把六張空帖交來,我說 : 「請誰,你就把名字填上去吧」。他笑著回答 : 「我怎知道?他要請的是湄江吟社成員」。
    我徵求許多位的意見,沒人願意前往,就只湄江吟社社長浮萍,曾憲智和我三人。既然廖先生的請柬寫明在婚禮前夕設宴招待,咱們就於二月初九坐浮萍的公司車登程,(我是在曾憲智的家跟他一起等車的)午後抵達疊翠山莊與莊主黃德成會面。茶敘時,德成兄嚴肅地說:「老曾,瞧你臉孔浮腫,該去看看醫生了」。後者笑著回答沒事兒!
    鄉中稱為「早晚」的這一頓飯,不但菜餚豐富,還有罐裝喜力啤酒。曾憲智一反常態,只斯斯文文地喝一點兒。飯後,他說要打十三張,就我們三個加上黃德成,請大家不可掃興。我本來不喜歡打十三張,因為逢十三張必輸!這一回卻是不能不賭。從晚上八時開始,一直興高采烈,我偶然看腕錶才發覺居然賭到凌晨四時,立即要求解散。
    回到旅館,我倒頭便睡,直至上午九點還是德成兄打電話叫我起床,漱洗完畢,走到咖啡店見他們的咖啡已喝完不知多久?待我也喝完咖啡,天南地北談了一會,快十一點趕到宴席,大夥豪邁地喝啤酒,曾憲智僅默默地坐著,神情木然,我雖然覺得奇怪,卻因他說回到旅館沒法入睡,想是還感睏倦吧!
    宴席散了,喝的啤酒也不算多,曾憲智邀鄉人陪他打天九,我卻跟朋友們打麻雀,大約三時之後,同意打天九的鄉人聚齊,可是曾憲智早就隨浮萍趕回西貢。我們的麻雀也只玩到夜幕低垂,頗感未能盡興,德成兄以摩托送我出51號國路搭車回家時,他一再提及憲智的體康有問題!我只姑且聽之。
    二月十三恰巧是國曆四月一日,西方的愚人節。早上八點我尚在夢中,忽被一通電話吵醒,手機屏幕顯示映入眼底是曾憲智來電,卻聽到一個女人呼天搶地的聲音說: 是江先生嗎?老曾走了!
    我下意識地以為他們夫婦爭吵,老曾離家出走!順口回答: 「風大雨大,他能走到哪去?」
    漸漸聽出是曾太的聲音,她嗚嗚咽咽地說: 「不是的,老曾死了,我們孤兒寡婦淒涼啊!」我回答要立即趕去瞧瞧。電話掛了,我又另撥電話通知所有朋友,個個都大感愕然!有人還以為趁愚人節我在開玩笑。
    跑到曾府,見到曾太,得知孩子們都在醫院辦手續領屍。曾太悲傷地述說: 「打從拜日克奕回來,老曾顯然精神欠佳,卻不找醫生。拜二早上八時,正在賣及第粥時,站不住腳,頹然坐下。家人忙著做生意,直待九點,食客較為稀疏,憲智才叫兒子送去 115 醫院。的士剛駛到徵王醫院,老曾呼痛,得悉路經徵王醫院,叫兒子就近駛進去。醫生埋怨怎地不早些就醫?
    此刻做手術只有百分五十希望,手術費四千五百萬元。打開櫃,家裡就只五千萬現款,趕忙拿到醫院立即動手術,傍晚時醫生告訴家人:手術後,只存百分五生機,只看是否過得今夜?
    就這樣,凌晨五點,病人手腳逐漸冰凍,與世長辭。」曾太說完這番話已泣不成聲。
    從初九和曾憲智上克奕,初十他先回,直到十三,聽到他去世的消息,堪歎人生如戲,幕落竟然令人措手不及,病歷表寫的是心肌梗塞。唉!越華詩壇從此少掉一員大將,可惜啊可惜!

 
                                        2015.8.2 寄自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