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一雁始回鄉

    拖著沉重行李，腳步輕盈的走出白雲機場大門。自忖著：家鄉所居住的親人，都是數代素未謀面，親情早已冷卻。況且這次也是順道而回尋根而已，亦沒有預先告知。

或許是距離機場太近，數輛計程車都拒接載，唯有頂著炙熱太陽，等巴士前往目的地去，汗流夾背。終於巴士到了，我興高采烈地上車，低聲跟司機說：“我要去炭步鎮，麻煩您到時，通知我一聲下車好嗎？”沒想到，一盆冷水迎面潑過來，巴士司機很粗聲地回答：“不知道，車到終站，自己問路去。”頓時，歸鄉的喜悅熱血，被冰封了。

車駛上橋，再從橋下穿過，左轉右拐的，使首次作客廣州的我分不清南北東西，僅曉得坐在巴士上四十多分鐘，便到達終站。我出站在路邊找計程車，沒多久就找到一輛，讓我喜出望外的是，這位司機大叔知道我遠道而來，不但沒要我兜圈子，還以導航儀直抵目的地「炭步鎮」。大概三十分鐘車程，「藏書院村」四個大字呈現眼前。駛進村口，百年古樹綠油油籠罩住一片半月池塘，一座座完整無瑕的古屋，還有具有歷史性的宗祠等等，亮然眸前，古色古香，可是，略感意外的是，一個人影也不見？車子繼續向前，過了一陣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人問路，可卻又不認識我要找的人，只好繼續前往。不久，見到一位騎著腳踏車的女子，這位女子很樂意幫忙：“我認識他，我帶您們去。”跟隨她走過了幾條小巷，這位熱心女子站在巷頭大聲喊著：“瑞還啊！有人來找您啊！”備受她的熱情感染，不覺間，鄉土的濃情，泛濫滿懷，我這隻還巢乳燕，強忍盈眶熱淚。堂叔！真慶幸去年，堂叔來鴻越南尋我祖父，才欣喜今日我的履趾，刻印在我的山長水遠祖居！

    堂嬸樸實而最是真情，為我煮了一碗家鄉風味，溫情滿溢的麵條，我吃得津津有味！親切詳話了一會，堂嬸拿著門匙，帶我走到祖父的居所。

    堂嬸細訴：“妳祖父十三歲尾隨鄰居，翻山越嶺跑到越南去幹活，經過幾年艱辛打拼，儲蓄了盤川，十七歲時，趕回把妳太祖母接往越南居住。當時房子交予堂祖父代管，堂祖父逝世，便交給堂叔繼續守護至今。”因堂叔也有自己的屋子，故祖父的便一直置空，只有堂嬸初一、十五幫忙打理祖先神位。當我踏入祖先故居時，一種筆墨難喻的感觸，泉湧喉頭。我還未出世祖父已仙逝，未知祖父渴望回鄉的心情嗞味如何？但父親還在世時，開口閤口都是家鄉花縣（現為花都區），似熟悉而陌生的話兒，我是深深體會到父親思鄉之情的。遺憾的是，作為子女的有心無力去助父圓夢，如今，唉，父親已走得很遠很遠⋯⋯。

走進祖屋內，但見殘垣敗瓦，都是歷盡滄桑，隨風雨飄搖的屋簷、支柱、大門、桌子、椅子、廚房等等，盡漸磨滅在如流歲月中。睹物思親、喜悲交集、感傷哽咽著⋯⋯。   

“阿瓊，快點爬上樓梯給祖先上香。”堂嬸把我喚醒，我熱淚盈眶，為自己列代祖先叩拜默禱三柱香。

    好心的計程車司機正等著載我出廣州呢，因這裡位處偏遠，難以找到計程車，於是我，惟有依依不捨，匆忙拜別。

    此刻我心情何其沉重，步履何其千斤重，從祖屋到計程車泊車地方不到三十米，走得如此緩慢、如此辛酸。當我坐在車上，車子駛向村口去，我不敢回望，熱淚如泉奪眶而出，心深處，一股春秋遊子離恨心思千絲萬縷，正不斷衝撃著，我脆弱的心襟。

    －－何日重回故鄉？

                                                                           201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