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的聯想

 

 

 

一掌彎起,掌心低低如盆地

而四周峙起的高原,五指崛起如山

兀兀然矗立于陽光裏

天在旋轉,地在旋轉

而手與掌心,輕輕一側

遂瀉落多少光年

 

落日游移,于山的背後

于指的背後,而陽光

在指與指之間,山與山之間

投落多少永恆

 

落日漸沉,新月漸升

夜是酒會

星可餐,雲可飲

而我是賓客,且踏過

永生之門

 

我是醉?我是醒?

指與指之間,山與山之間

再無答者,再無答者的迴音

 

昨日的存在,不復今日的存在

昨日之我,非今日之我

吾醉于斯,吾亦醒于斯

吾生于斯,吾亦死于斯

 

而虛無如是,永恆如是

千年只是一瞬,一瞬

宇宙的輪迴

 

然則

醒時之我

醉後之我

生前之我

死後之我

又是甚麼?

 

指與指之間,山與山之間

再無答者,再無答者的迴音

 

   寫於一九七一年十一月二日

    曾刊於遠東日報[學風版] & 台灣[龍族] 詩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