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椅子

 

悼念徐卓英笛兄

 

        每次開車子路過黎利街他總是在西貢醫院對面轎車與機車馬路中間分界線行人道上那張椅子多端詳一眼,彷彿在街上碰上多年不見的朋友,細看是否還是以前的老樣子!

 

這是一種在一些公共場所或公園裡都常會見到的鋼肋水泥長石椅。經不起歲月積壓,它已很古舊了,椅子佈滿許多蜘痕。

 

四十二年前,在這張椅子上曾有兩個年輕小伙子許許多多個夜晚就坐在這裡看川流不息的車輛和往來匆匆的人群。如果夜深了人車稀落的時候就看夜空輪月或星星。

 

環繞着他們是對明天的憧憬、崛起美國的禧皮士,有時是余光中、洛夫等許多台灣作家的風貌,有時去憑弔亂代杜甫的憂患,李白醉後的月光光,有時去感受於梨華的無根的一代也是失落的一代!

 

他和他是無所不談,只是從來不提也不談他的家庭環境──從剛相識到他去國這原則都保持不變──雖然他們都已不再年輕了!

 

那一個夏日他們行吟於烽火漫天於死亡的子午線,他的風貌是一種無奈的憤懣的展示!戰地歸來昨日的回顧竟如噩夢,欣喜從此歲月昇平!

 

他終於去國作客太平洋彼岸,他卻留了下來。二十幾個春天消逝,他與他始終沒作過聯絡。倒是從一些舊雨故人裡得知他有新大陸片段,聽說生活還不錯,孩子也長大了。有時在網絡上可見到他的創作,但他卻偏愛他早期的作品,那裡頭有那年代步聲及音韻。

 

他真希望有那麼一天他自異國歸來,洗盡歲月風霜,他與他再來到那張闊別快將半個世紀的椅子坐下,看車流人群笑話當年或什麼都不說,只守望夜空的星月去追懷許多不回的夢!

 

                                                   二○○八年二月十二日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