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舊事 2020年12月底,守德芒園

 

    章家華是我小時候的鄰居,及好朋友。我們的家住在西貢第一郡記功街(duong Ky Con) 一條很出名的巷子「大同巷」,它另一個名字叫「熟魚巷」。因為這裡的許多住戶都是做熟魚生意人家。整條巷子充滿魚的腥味,路面是濕膩膩的魚汁,不管白天或是晚上。

    章家華他老爸不做熟魚行業,他家買賣牛肉。我的家也做別個生意,我爸做冷飲冰點。家華的家與我們的家斜斜相望。

    在我記憶中,章家華他爸個子不高,倒是皮膚膩白,相貌也不難看,我們叫他章叔。章叔很喜歡唱歌(廣東粵曲),他聚集一班同道好友在家裡敲鑼打鼓,引頸高歌。而我們幾個十一二歲的小伙子會傻傻的蹲在門口聽大人唱歌,唱的內容是什麼,不懂了!

    與章家華他爸章叔相反,章嬸個子高大,由於小時候患上天花病的後遺症,滿臉斑斑點點的凹痕,使得原來就不很和善龐更使人產生了凶神惡煞的感覺!我們這些小伙子都乖乖避開,不敢招惹她!章家時常會發生吵鬧打罵及砸擲東西的聲音,而這些聲音的主角都是章家華他媽!而對象不是她老公章叔便是可憐的兒子。

    章家共有四個孩子,二女二男:碧心、碧娟及家華、家盛。

    初時我弄不明白為什麼章家華身段削瘦,臉色蒼白,整穿在身上都是破舊的衣服。吃的都是淡飯餘餚,而且常常遭到他媽無故打罵。直到後來我才曉得章家華的身世——他不是章家血緣,他是抱回來的。

    原來當年,生了兩個囡囡後,章叔的女人便沒有再傳喜訊,一拖三四年。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年過四十的章叔心急如焚,娶個二房?簡直是作白日夢!最後章家女人不知從那裡抱來了一個囝囝,有人告訴她:抱來一個,會引來一個呢!

    真的那麼靈驗,兩年後,章家女人真的生下了一個章家血統的小嬰兒——章家盛。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歪了血緣的章家華走上命運多舛之路!性情和靄,從來沒有打罵子女的章叔卻拿他兇惡的女人沒奈何,他太懦弱,保護不了這個可憐的孩子章家華。

    沒多久,我們和章家都先後遷家,離開「熟魚巷」

    不料二年後我們兩家竟又聚在一起,可謂是神差鬼使。唯一不同的章家是房東,我們是他們的住客。地點在西貢第一郡武性街一條巷子裡。

    許多年過去,我們都算是長大了,十五六歲,可章家華還是多年前的章家華,命運似乎一點也不有什麼改善——瘦弱,矮小,一種營養不良的表現,穿在身上依舊是破舊衣衫。大姐碧心年華雙十,身段矮矮,圓圓胖胖。二姐碧娟小大姐兩歲,身材苗條皮膚光滑,相貌秀麗,像她老爸章叔。章家香燈,章家命根章家盛十多歲,肥都都肥嘟嘟。

    大姐碧心正與同一巷子裡家裡開「館仔」(小雜貨店)的兒子在談戀愛,且打得火熱。碰上我對章家沒好感,又愛搬弄是非,我竟然在碧心男朋友面前說了很多壞話。結果,我被她老媽章家女人到狗血淋頭。章家大女兒更視我為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也被母親極為嚴厲的責罵。我心裡實在既後悔又害怕!

    過新年,章家女人要我們不能吃鹹蛋,可早上吃鹹蛋稀飯是我們潮州人向來的習慣呢!但是一大清早起來她卻呼天搶地,頓足叫罵。原來她懷疑章叔在外面私養小三。花縣話,我們聽不懂。一段時期後我們搬走了。從此沒有再見到章家的人,包括家華,我許多年前的朋友,我也沒有他們的消息,只是聽說章家幼子家盛給拉去當兵了且不幸陣亡戰場——這是一次偶然機會碰到章家一個親戚李志強得到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