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認識來得那麼偶爾——從一通妳撥錯號碼的電話——而十多年我們卻從未謀面!

妳家在盛火龍果與水海的平順省藩切市濱海城市,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現在在胡志明市第三郡一所越僑開辦的“國際”學校教英文。我告訴妳我來自南部九龍江大平原一個省份。我們都是寄生在西貢河上的水萍花(Hoa Luc Binh)

我們始終保持不見面、不約會,祗透過短信通話交流。

我曾經與妳有非正式一面之緣,許多年前——剛巧我有一個在妳任教的學校當教員的朋友,他教的是算術,我專程去學校找他,終於見到妳。

那天妳穿一件白色長袖襯衫,外配淺藍色外套,深藍長可及膝的厚布裙子,身段苗條適中,烏黑及頸的秀髮,白皙光滑的面龐,不很粗的雙眉,眉睫微微往上翹配上圓亮眼眸,鼻子不算挺直但配上豐潤飽滿的雙唇,妳我的印象是清秀雅麗端莊但不失青春可愛!我不禁多看一眼,我們素未謀面,當然妳沒有發現我在注意自已!

妳曾經不止一次邀請我到第一郡德可坊一間基督教堂,妳在這裡做禮拜。我婉拒妳的盛情邀請,我很少參加這種有宗教性的活動。

好多趟,我多次給妳寄去禮物,那是妳生日及聖誕節。我親自送到妳任教學校傳達室轉遞,我祗是代轉人,妳我也不曾相見。妳接到禮物很感動很高興。它也引起妳的那班女同事們迷惑猜疑紛紛,及對妳不斷拷問,妳已對她們原原本本從實招供”但還是解不開她們心中疑團。妳曾不止一次向我訴苦。而我,我竟然變成一個神秘的隱形人!

一次聽到我讚妳樣子好可愛,妳有點不解的「瞎,你什麼時候見到我?」我有點得意的:「在妳學校。」妳還是不相信,我祗有把那天的妳描述出來,祗是不告訴妳我朋友是誰。妳假裝很生氣,嬌嗔:「你好奇怪喔,看人家!」

「我覺得遠遠的看,妳更顯得更自然可愛呢,是嗎?」我有點小人得意笑笑

我們祗靠手機傳訊,彷彿一道無形橋樑,也似於風裡,築起奇妙的感情!

妳終於結婚,於我們相識之後第三年。

妳沒有給我請柬或短信通知,我是從妳的 Zalo 日記上看到妳披婚紗在教堂舉行婚禮的照片。我沒寄出賀詞,也沒有寄去禮物。

婚後不久妳轉換工作學校,我沒有詢問妳學校地址,從此之後我不再寄禮物給妳,我不想給妳帶來不須要的麻煩與誤會!祗是我們間信息聯繫從來沒有間斷。

有時候重提我們的關係,我引用已故越南戰前名詩人阮丙(co nha tho Nguyen Binh) 作品擺渡姑娘”(Co Lai Do) 暗喻我們的感情。妳結婚,留下多少抹不掉的憶懷,我也寄去一張圖片,圖片有一條小河流水,一只小舟拴在大榕樹下的河岸,擺渡姑娘芳何在?

兩年前,新冠肺炎病毒(Sars -Cov-2 / Covid 19 )猖狂肆虐全球,越南自是避免不了這場百年罕見的大災難。

緊接下來是三月封城,各政府機關(除重要部門)工廠、商業、市場、小買賣……都處於停擺狀態。我們裹足在家,寸步不出門檻。但目睹一些街坊鄰居、親友突然離去,每天見證清冷長街上一輛輛夾著刺耳呼嘯而過的醫院救護車,從報紙上、電視上、網路上新聞上不斷播放有關全球與越南新冠肺炎患者及死亡人數不斷劇增的消息,而胡志明市新冠肺炎患者與不幸死亡人數更高居全國之冠。這一切彷彿一場可怕噩夢!

我們互相問候——在短信上,我們祈求大家都能平安度過這次災難!

政府發動了一場規模空前大之全國對新冠肺炎疫病戰鬥:上由國家政府大員、省市領導、縣市政府、地方政權而至醫療系統,特別是各軍區領導及各級戰士、公安力量、地方力量……日以繼夜,不辭辛勞,全力以赴,不顧本身生命安危!

新冠肺炎疫情最終逐漸得到控制。人們生活逐步恢復正常,經濟逐步復甦,學生又可回到學校,結束一段漫長 online 上課日子。

疫情緩和下來,而且大家都已接種了二至四針疫苗,但我們雙方家人卻被感染了。幸虧大家都平安度過,除了輕微發燒、有點疲倦及咳嗽等症狀外,慶幸並不留下任何後遺症。

疫情爆發期間妳祇能在家裡編寫教材,在網上給學生上課。

幾天前妳告訴我妳即將赴美定居,現在正忙著把家裡東西送給親友——包括廚房用具、床鋪衣櫃檯椅、衣服、特別是兩個孩子不曾穿過的衣服、不曾拆開的玩具,包裹著一份份送出去。累死了!我提議妳不必這麼麻煩,祗要打通電話,請他們自己來拿好了。

第二天給妳一個短信:我有一個秘密許多年來不曾告訴妳。

「什麼秘密,可以告訴我嗎?」妳立刻問。

我告訴妳我是來自南部省份華人子弟,曾受越華雙重教育、唸經濟、農工機械,並喜愛文學,寫作。

對每個宗教我都非常尊重敬仰,每個宗教宗旨都導人博愛向善,遠離罪惡。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變成某一宗教的信徒!

「謝謝你為我解開一個一直在我心底抹不去的疑團。」似乎妳欲語還休,半晌才幽幽說:「難道沒有解決辦法嗎?」

「原諒我!」我心底總覺得對不起妳的疚,我祗能:「我們每人都有不同的環境,是嗎?」

妳沉默,不再什麼,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猶似一絲微風吹拂,帶著一縷沁透心腔淡淡花香!

 

二零二三年九月十一日寫於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