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春秋

我家的後院對著一望無際的沼澤湖泊和叢叢的原始林野。一道河水悠悠橫跨其間，偶而聽到軋軋機輪聲劃破沉寂的夜幕。是都市化後，仍然保有的自然生態。

每年在這林野中孵出不少生物，一代代幼鶴、幼鷸在此繁殖生長，黃鸝、鶺鴒、布谷、麻雀和一些水鳥穿插在叢林中；水裡魚兒、蛇兒、蛙兒也吸引了不少到來垂釣捕捉的人。

我遷居此處快十年了，每年初春的早上總見幾隻幼鶴在水澤上覓食，展著翅膀學飛；鷸兒由這邊樹穿過那邊林。夏天在炎熱中吹來爽爽野風、舒暢心懷；秋天來了，小土丘上的老櫧樹牽著片片行雲。雨有時給它迷迷濛濛地打了一身濕濕，然後陽光又不好意思地傘向它身上還晶瑩的水珠。

每年春分後，我喜愛在黃昏時看著一輪金球慢慢西沉。我也喜歡夜裡聽到咯咯蛙聲蓋越萬籟，雖然這裡不是田園，但也富足田園的情趣。

兩個月前，守住後院的混血狼狗“亞判”因春期尋伴而失踪，我在小姨家抱回二個月大的“比奴”來飼養。“比奴”雖然很精靈，但到底還幼稚，所以牠的食物引來了院外的田鼠和雀鳥們的垂涎。

後院靠近田陌有一間貯物室和幾株菓樹，卻成為一些生物攀居和出沒的地方。每天太陽出來，小麻雀就在樹上降落，跳跳躍躍地在地尋覓食物。追追逐逐地飛上鐵欄杆，又吱吱喳喳地飊回樹梢，然後一隻又一隻地向院外的樹叢飛去。九時過後，是鶺鴒上班的時刻，牠們站在番石榴樹上對唱，那套美麗的紳士服飾和嘹亮的歌聲，倒也相當吸引人。難怪一些玩鳥的人都肯花上百美元來擁有牠。鶺鴒特別喜愛在番石榴樹上玩樂，因為番石榴樹上寄生的菓蟲是鶺鴒豐富的午餐。

我家的番石榴是當年由陳興道故居移植過來的，土壤適合，故特別葳蕤、菓實纍纍，而樹上和菓身紋內攀著的白色菓蟲，都是鶺鴒和黃鶴的美食。牠們每次到來都留下繞樑的歌聲，驚動了左鄰右舍。鄰家地產公司的人員，每次想捕捉牠們，都被我拒絕了！

一天，後院有聒噪的鳥聲，喧囂得不可以，走出一看，原來一雙像八哥般的鳥兒，又不是布谷。牠們頭上載著一朵白花，一身棕色，肚衣白白的。見有人來，在地面飛上鐵欄杆、又窜上番石榴樹，朝後院樹叢方面飛去。

第二天，又是一連串的聒噪聲震動了後院。我慢步到門隙處觀察，是昨天那對白頭鳥。看樣子雌雄各一，雄的在“比奴”的飯碗上不斷地啄。停下，聒噪了一陣，番石榴上那隻雌的也回應了，輕盈地飄落地面，彼此大快朵頤。不久，雙雙移動到芒菓樹下，在鬆弛的土面上挑挑啄啄、喁喁細語，突然，不知那兒來的異聲，牠們靜聽一下，互相聒噪了起來，震動天地。看看四週，飛出了後院。只見可憐的小“比奴”，無可奈何地躲在貯水池旁，兩隻小眼球不斷地溜來溜去。

兩天來不見那對霸道的白頭鳥，鶺鴒、黃鶴都沒有出現。點綴後院晨昏只有幾隻麻雀和一隻憐兮兮的小“比奴”。

2008.5.12寄自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