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浪漫　　　

三月十九日，我進了第十一郡醫院，準備做“脂肪瘤”切除手術。

由於這“脂肪瘤”已有十多年，體積頗大，所以手術前後都要留院觀察。

第６天等待辦理出院手續時，護理人員用輪椅推了一個新病人進病房，那是一個鼻子高挺，大眼睛的漂亮女孩，看樣子不超過二十歲。

女孩額頭貼了紗布，左耳內側粘著血跡，雙手也是染滿血跡的。而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除了胸前那一大片血跡，在她躺上病床時，我們還吃驚的看到，她半個背部的衣衫都被鮮血染透了，慶幸的是．我們沒見到神態緊張的醫生與護士，估計她的傷勢不會很嚴重，但血就真的流了不少。從她與陪同進來的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人的對話中．應該是被人打成這樣子的。

不久，女孩的男友進來看她，也是個很年輕的小伙子。而在大約兩小時的過程裡，我算是真真正正親身體會到“浪漫”的感覺．．．．．

他拉了張膠凳坐在女孩床邊，兩人除了不斷的小聲說話，女孩更哭了很多次，男孩除了用手替她拭眼淚還間中溫柔的親親她的臉龐，而且陪著女朋友哭了。內子看得忍不住撕了長長一條衛生紙遞給他，讓他幫女朋友擦眼淚，後來更拿了一條乾淨的小毛巾，用水浸濕了，給他替女孩抹乾淨面上與雙手的血污。

這期間，女孩曾數次趕他離開，他都不肯走，還幾番輕聲唱起情歌來哄她。後來可能是女孩沒有大礙，不用留院，準備離去前，男孩溫柔的幫她紮好長髮，這時候的她一臉幸福甜蜜和陶醉在溫馨中的表情，似乎已把剛才的數度飲泣，甚至有一次痛哭失聲的淒酸都拋諸腦後。

在我們坐在走廊中的靠椅上等待取回病歷出院時，像電視劇般戲劇性的一幕映入了眼簾：男孩背著背部大半衣衫上已凝結，但仍清楚可見血跡的女孩，慢慢走出病房。

他就這樣背著她，一步一步在走廊的盡頭出入口處慢慢地消失。

看著他倆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突然間心念一動，這不就是“浪漫”嗎？

但很快地心底一聲嘆息油然而起，眼前的景象突然像影片回帶一樣，迅速回到男孩接過內子給他的濕毛巾那一刻，與男孩一齊進來的同伴感於內子的好意，先和我們搭訕，問我什麼病留院，我回答後順手指指女孩隨口問他：

“是被人打嗎？”

此時男孩剛好背對著我們在替女孩拭去手上的血跡，於是那同伴用姆指朝男孩指一指，向我們示意是被他打成這樣的。

內子忍不住偷偷小聲對的說：

“一看這小子的樣子，就知道是那種又衝動又霸道的人。”

我搖搖頭，似回答內子又像自言自語的說：

“他們都還那麼年輕，以後漫長的歲月如何相處？唉，恐怕又是一個可以預見的悲劇結局吧。”

．．．．．．．．．．

我轉過頭望向內子，正好迎上她剛從走廊盡頭移回來的目光，再一次我無奈的搖搖頭，惋惜而感慨的對她說：

“是浪漫，但卻是血染的浪漫！”

                    2014-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