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心”

     臥在病床兩年多的林家老太，終於在一個寂靜的早上離世，陪伴在旁的只有她的老伴林大叔。

     當兒女都聚在一起商量老母親的身後事時，林大叔一言不發的呆坐在已全無氣息的老伴床前，默默的望著這個和自己一起渡過四十多年頭的女人。從相識、相戀到結婚，產下第一個愛情結晶，然後再接二連三的為他添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四十多年的共同生活，有喜亦有悲，彼此互相扶持和體諒。終於四個兒女都長大成人，各自有了家庭和兒女，兩個兒子和父母同住，兩個女兒和夫家共處，那時候兩個女兒常會攜兒帶女回娘家玩個一天半天。但，自從兩年多前，林老太中風癱瘓在床上後，她們便逐漸減少回家的次數，有時候數月不見蹤影。當老父打電話時，往往都說沒時間，要接送兒女上學，又要做家務等藉口來推搪，要老父再三催促，才勉強的回家一次，坐不到凳子熱，就急急忙忙的走人，兩個兒子和媳婦，有樣學樣，雖然同住一屋，出出入入都當老大娘透明。在老人初發病時，四個兒女和媳婦都有幫忙服侍和打理一切。但日子一久，便再沒有人肯幫手照料大娘了。這種情形，大叔看在眼裡痛在心內，他恨兒女們的無情，竟然可以將親生母親置之不理，難道他（她）們都忘記了是誰把他（她）們撫養大嗎？不是常聽人說，養子方知父母恩嗎？他（她）們現在不是都己為人父母嗎？但，為何他（她）們卻一點也不念父母的恩情？這兩年多來，大叔都是一人照顧著老伴的所有起居飲食。自從目睹女兒千呼萬喚才肯勉為其難的回家一轉，兒子媳婦的態度冷淡後，他便不再開聲向兒女們求助。

      四個兒女在廳前，大聲地商討著母親的後事，大兒子說：

     “母親的後事，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不能失禮。”

     “對，絕不可以馬虎了事，讓親朋戚友看不起。”二女兒和三女兒齊聲附和。

     四兒子擔憂的說：

     “但，若大事舖張，只怕要花費大量金錢，我們都不是很有錢，不如簡單些吧。”

     “什麼，簡單？當然不可以啦！若親朋戚友見到我們將母親的喪事辦得簡單時，會在背後說閒話的，絕不可以那樣做”大兒子一聽到弟弟這樣說便大聲反對，而大女兒也接口說：

     “當然不可以馬虎啦，就算沒錢借也要借回來辦事，難道你想別人在背後笑我們是不孝子孫嗎？”

     “對，若不辦得風風光光，肯定有很多人在背後笑話我們，何況有帛金呀，而且又不是要你一個負擔全部費用，你怕什麼呢？＂二女兒也用不以為然的語氣對四弟說。

     四兒子本來還有話要說，但，當他發現三個兄姐都皺著眉頭盯著他時，他只好把要說的話吞回肚去。

     就在這時，一把冷冷的聲音從後響起：

     “若你們母親在病的時候，能得到你們的關心問候，那就已足夠了，我相信她才不會稀罕你們在她離世後，為了面子，為了怕別人說你們不孝，才把她的後事辦得隆重風光，這些做給生人看的事，我和你母親都絕不稀罕，孝心是用來做給世人看嗎？我呸。”

     四個人回頭一看，只見父親站在背後，神色木然的望著他們，不等他們開聲，老人已轉身上樓。

     留下四個兒女，你望我，我望你，啞口無言的呆坐著，客廳突然變得一片寂靜。

                                                     2014-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