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雲野鶴  造化詩美

 

●讀胡東光先生『閑雲集』

                                         

 

    “晴雲排羽鶴,瓊闕唳青霄。神筆三杯短,詩情萬丈高。”(《晴雲》)。這是胡東光先生『閑雲集』代序《詩思若雲》組詩中寫雲的20首其一。他的詩創作確實“詩思若雲”。

 

    胡東光先生是一位寧靜淡泊、頗有生活情趣並善於發現升華詩美的詩人,他寫雲,揚揚灑灑20首,彩雲、綠雲、愁雲、斷雲……雲來雲去,寫盡了雲的婀娜多姿,涵蓋了人世間的世相百態;牡丹是國花,他寫《牡丹》:“生辰花甲神州慶,眩目牡丹飛舞狂。朵朵枝枝皆國色,心花怒放普天香”。洋洋灑灑60首,既為自己,又為祖國的60歲生日獻上了一份厚重的大禮。

 

    胡東光,筆名東光,1949年生,1968年參軍,系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歷任輕工業部處長、副司長、集團公司總經理;現任中國文化產業發展基金會副秘書長。胡東光先生多次獲得全國性詩歌大賽金獎,並有500多首詩詞100多篇文章見諸詩刊等海內外報刊,著有《鐵冷紫玉成》《柔水集》等專著三部。

 

    『閑雲集』共收入胡東光先生127首絕句,律詩110首,古風、曲、白話詩24首,譯詩37首,詩話12篇。

 

    通觀這本書,胡東光先生是一位博學的嚴謹治學的學者型詩人,他的學識和造詣主要映射在他的律詩、絕句和“詩話”等方面。

 

    『閑雲集』選入胡東光先生的詩話12篇,選入其讀古今文論再創造的詩話五律詩68首(總有114首),其內涵之博大與深邃,是積其經驗與古今論家智慧之大成。尤其他的“詩話”詩,讓人在悅讀的快感中而不自覺的提升寫詩的技巧——如《詩心》(二):“無病無須呻,無情何必吟。有聲心腹出,有意因果循。根柢情深厚,苗禾言爽神。芳華聲魅惑,果實義存真。”就是對白居易詩話《與原九書》:“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聲莫深乎意。詩者,根情,言苗,華聲,實義”詩意形像的升華。而當下詩壇,無病呻吟,矯情造作的還少麼。另如讀王昌齡《詩格》:詩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景,三曰意境”所寫的《詩境》(一):“體物境嘗鮮,恣情境欲仙。苦思懷幻夢,美意境玄天。漫卷金風蕩,扶搖羽鶴旋。詩人生賊眼,化境普雲箋。”“詩人生賊眼”是說詩人眼光之獨特和犀利。他這類詩寫得恰切形像而到位,寫出了不少意蘊深刻的經典佳句。如“味在酸鹹外,佳篇細品嘗。干之風力勁,潤以丹彩妝”(《詩味》)。如“意境千家妙,情懷赤子憨。游思歸就簡,揮墨理刪繁”(《詩選》)。如“行間雖不見,妙趣已橫生。罄室楹梁繞,隨風味道增。吟篇出宿醉,合卷倍牽縈。弦外之聲在,余音未斷鳴”(《詩趣》)。如“詩感尊通感,百端靈犀點。嘗聽觸嗅觀,口耳身鼻眼”(《詩感》)。如“敲鐘聲遠去,婉轉復回音。隱隱三山外,沉沉兩耳真”(《詩韻》)。如“僻事祥當實,熟知虛以清。因由須切合,理趣貴翻新”(《詩典》)。他用及其形像的比擬和深邃清新的意境,將眾家詩話做了一次形像全新的升華,讓人在悅讀的快感中獲得充沛的認知和共鳴。針對現代人寫格律詩詞仍不規範的現像,胡東光先生認為現代人寫詩用新聲新韻(漢語拼音)為好。這一觀點已日漸被官方和民間詩人認同。

 

    讀胡東光先生的詩詞,其詩詞具有著飄逸之氣:不做作,有余味,有韻律。如“彩雲何處歸?山海兩心追。倩影冰輪夢,朱闌玉臂暉”(《彩雲》)。我喜歡讀李白、蘇東坡等人的詩,就因為其詩散發著飄逸坦蕩之氣,而這種飄逸,我想應該取決於詩人的內在氣質。胡先生精讀一百多本明代以前的詩話著作。深諳“行間雖不見,妙趣已橫生。罄室楹梁繞,隨風味道增。吟篇出宿醉,合卷倍牽縈。弦外之聲在,余音未斷鳴” 及“敲鐘聲遠去,婉轉復回音。隱隱三山外,沉沉兩耳真” 的奧妙。

 

    他的詩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古代蘇東坡是詩人、畫家、書法家。現代著名鄉土詩人王耀東也是詩人、並將書法與繪畫相融合創意為大意像書畫。據說台灣的席慕容以及新近在大陸風生水起的詩壇新星李小洛也是詩畫相濟,大量事實證明,詩畫是同一血脈,因為詩、畫都是靠意境、意趣、留白抑或通感、語境、荒誕、內在韻律等現代藝術手法鮮活並充盈其藝術生命的。好的作品,不僅能聞其聲,辯起色、還能體其味。胡東光先生在《畫詩音樂》中說:“畫、音樂、詩,都是人類對客觀世界的一種藝術的理解和表達,都充滿著作者的主觀思維與情感。所以,畫、音樂、詩是相通的,存在著‘通感’。”在他的詩集中,鮮有詩意的插畫:如“月影柔雲舞,星暉靈雀喳。春山涵活水,紅杏漫林霞”(《山杏》)。另如回文詩《壯觀懸空寺》:“北岳恆山橫岳北,懸空古寺谷空懸。入霄清閣危崖嵌,仙道釋儒同座閑。棧路迤峽臨水暖,玄樓屹月伴星寒。斧工天巧稱古今,岩墨題詩詠壯觀。”這兩首詩不僅詩中有畫,且前者妙在通感,後者妙在意境及文字的推敲。

 

    並列“集束式”的組詩拓展了他詩歌的創作空間。《閑雲集》中,在收入的127首絕句中,《詩思若雲》占20首,牡丹占60首;在110首的律詩中,僅讀“詩話”寫的詩就占了68首。而其它的也大都以組詩形式並列示人的。寫同一題材難,好在胡東光先生知識淵博,他寫牡丹,除挑選引其感動、驚嘆、共鳴的牡丹品種做題外,還遴選了古代優秀的“牡丹詩”並次韻抒懷。他這種以“集束式”組詩的量化創作方式,在我讀到的著作中,十分少見,這種方式,可以增加題材的厚重感和感召力。

 

    另外,胡先生的古風、自由詩應該是他詩詞創作的“外延”,這部分創作跳出了格律詩的“約束”,但仍然閃爍著古典美的神韻——“女兒如水作,曉雲是水身。五行未缺水,稟命未離雲”(《曉雲》)如果繼承古典詩的神韻,打破字數平仄甚至韻律的限制,以舊體詩的外貌創作出一種擁有古典美有別於當下的自由詩,我想,這應該也是一種探索,說不定還會派生出一種新的詩體。

 

    詩人重情,亦官亦商的胡東光先生也同樣飽含著一顆博愛博責與仁愛之心,如:“喪魂數萬剎那間,空籟汶川真可憐。九域華人皆落淚,無形血幟半垂杆。國殤檄令衷腸士,地覆歌慷壯士篇。自古興亡磨難事,存留道義死生前”(《默哀》)。如“三聚氰胺毒,千家父母哭。往年輕德教,今日中埋伏”(《毒奶口號》)。如“港島銀灘須臾事,京都天命更多朋。龍飆勁卷周天暗,未定驚魂不返程”(《商海抒懷》)。如“柔男厲女錯陰陽,寵物兒郎養閨房。一會撒歡裝狗樣,二來聽話把貓當。三餐烹飪迷食欲,四季修容理靚妝。雄兔如今學雌兔,木蘭何語在邊疆”(《寵物男》),還有《經適男》、《活煮貓》,當然還會有層出不窮 “瘦肉精”“地溝油”式的“埋伏”,這些詩,透過表像看本質,傳遞著對世間的博愛與隱隱的憂患意識。

 

    當然,世間最多最珍貴的是友情、愛情和親情,他對亡妻朱立華的愛是刻骨銘心的,這在他的《如夢令  尋愛》“尋愛,尋愛……”的反復詠嘆以及《醉花陰 伴》等篇章中可以找到諸多軌跡,據說,他年年清明節都要為亡妻焚稿祭奠,此情此景,令人唏噓。

 

    胡東光先生博愛博責、胸懷坦蕩,在軍營裡摸爬過,在宦海中沉浮過,在商海裡弄潮過,生活給予他豐厚的遺贈,願先生在休閑歲月與詩歌為伴,與山水為伴——“近山近水近詩”(《六欲》),永遠保持一顆澄澈透明的詩心。

 

                                                                          2012/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