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親

母親在世時

壓根就不知道

世上有母親節這回事

知道又能咋樣呢

青菜需要票子

菊花腦需要票子

蘿蔔需要票子

大白菜需要票子

三個孩子的個子一天比一天高

讓他們的肚子填飽

是多麼天大的一回事

三十多歲的母親

天天都著急的撓首

終於使冬天才下的雪

春夏就落滿了頭

●牛首山

遠遠的望去

一頭牛

牛首向天

是仰天長嘯？

還是仰面長嘆？

模仿我

在人世的模樣

怎麼那麼的巧

我也屬牛

也總是仰頭長望

卻無法

像它那樣

靜靜的臥成

一座青山

●刷 臉

每天上班的時候

單位裡都用刷臉的方式進行考勤

於是

每到單位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臉貼上去

我看見自己的臉被打了個勾

然後

就聽見

有人喊我的名字

——恰似閻羅的叫魂

還好——

當我轉過身來

我還能摸到

自己的心跳

感謝這架機器

讓我每天

死一次，活一回

讓我知道

生死，也不過

就是

這麼一回事

●江心洲

在揚子江的中間

江心洲

彷彿一條浮在江面的魚

魚尾衝北，魚嘴向南

以前

洲上是蘆葦

是野樹，是群鳥的起伏

後來，是莊稼，是葡萄園

現在

和以後

是形狀酷似棺材的房屋

彷彿一條鮮活的魚

經過了刀子

與砧板的加工

                   201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