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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四 月
所謂繁華，也不過就是繁花
而繁花似錦恰如繁華似井
在這個月份
我的目光裏到處都是
紅與綠在比耐力
一些紅登上了領獎台
更多的紅變成了失敗者
紅肥綠瘦代表了春天的榮光
綠肥紅瘦則意味著命運的份量
一整個四月
我日日盤桓於花下
凝視著花
一朵一朵接一朵的開
又一朵一朵接一朵的敗
2
醒 來
醒來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同時，也爲痛苦增加了容積
那些 「自夢中往外跳傘的人」①
未必都能夠落入清晨綠色的草坪
絕大多數
將落入另一場噩夢之中
黎明那巨大的舌頭舔著我的窗玻璃
窗外，枯枝的梧桐樹上
烏鴉靜立
它並沒有鳴叫
唯此安靜令我心神不寧
注①瑞典詩人特朗斯特羅姆詩句：「醒來是夢中往外跳傘」
3
落 花
落花的姿態向下
帶著流水一般的善
在人多的公園裏
她們飄落的有些慌亂
有些迷茫
而在無人的山谷
她們飄落的則如此安詳
枝頭上的空
其實是一種疼痛
臨産孕婦的疼痛
4
木 匠
他折磨木頭
木頭，也折磨他
結果是： 木頭變成了藝術
他變成了
一只熟透了的蝦
藝術被人坐，被人睡
被人撫摸的
光滑剔亮
一只蝦
已經石化
不，木化
5春日所見
樹葉搖晃
上演著皮影戲
背景是
春天湛藍的天空
我在人世間搖晃
上演非虛構的劇種
背景是
死亡的白布
6在樹下
在樹下
影子是樹的一部分
它們的位移
代表了你流逝的東西
樹從不位移
在外部
它用榮枯表述
在內部
它用年輪的方式
拓展
內心的疆土
7假
花
假花比真花好看
一如假話比真話漂亮
他們之間的區別是
一個專注於一呼一吸
一個習慣於屍體上化妝
2017.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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