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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月
一月將逝
我確信
開頭難的並非只有萬事
還有我，憋了許久許久的
第一行句子
這個月，我遇見了
十年一遇的雪
雪花在屋子的外面醉酒
屋子裏，一些有頭有臉的人
在開人大，政協
一些花，也在蠢蠢欲動
比如梅花，比如玉蘭
她們在策劃，於春天謀反
一些灰頭土臉的人
懷揣著可憐又可愛的鈔票
以及心頭的沮喪
向著綠皮火車的車廂
步履蹣跚
………………
其實，一月，就是一條魚
從十二月的大河游來
向二月的大海游去
抖動著
人間苦難的鱗
●聽古琴
我聽到的風
已，撒豆成兵
我聽到的雨
已，憂鬱成疾
我的耳朵裏
山河漸漸成型
白雲裏有鶴
溪水裏是梅花的倒影
一把桐木的古琴
十根春風裏的蔥白
讓我溺水
越溺，越向天空飄去
●詩，寫的最好的人
詩寫的最好的人
不是，天天寫詩的人
天天寫詩的人
是個匠人。比如我
那些詩寫的好的
都是詩逼到了嗓子眼的人
不迸發出來
他們不被憋死
就被逼瘋
最具代表性的
不是李白
也不是杜甫
而是，一個流氓
他的名字
叫做，劉邦
包括李白
包括，杜甫
包括，我
都屬於生活的失敗者
都是，匠人
當然，他們屬於巨匠
我是
: 打，醬，油，的，醬
注
: 稍稍欣慰的是
我還沒見過生活的勝利者
●老年斑
它們在提醒你
落花的樣子
不，落葉的樣子
它們來的時候
是鬼子進莊
來了
就不走了
瞧，一個，一個
修起了
炮樓
趁你不注意的時候
突然
就給你一記冷槍
●遠
處
遠處，是樹
樹的下面，是零星的積雪
樹的上面，是樓房
透過樓房的縫隙
我能夠，看到江心洲
江心洲的四周
是長江
長江的江面上
漂著許多許多許多的船
它們來來往往
和來來往往的人，在大街上一樣
都是，忙於生
而奔向亡
天氣晴朗的時候
我能夠看見江北的老山
山上
植物綠了又黃
墓碑，總是，朝著夕陽
●蠟
梅
雪花露出白牙的時候
蠟梅信口雌黃
雙方鬥嘴，鬥法，鬥心眼……
鬥到最後
就摟在一起
纏綿
●這幾天
冬天的中心是雪
前面的好幾個冬天
南京都沒有下雪
人們的生活就散亂
漫無目的
像人生的理想大多數都落空一樣
人們期待雪的願望
也一次次落空
今年不一樣
今年的雪不僅下了
而且下的很大
人們奔走相告
歡喜異常
世界終於有了焦點
人們終於有了共同的話題
關於冬天的願望
終於實現
然後呢
然後
雪化了
●寫給兒子
看見你和愛人去佛羅里達
相偎相依開著並蒂蓮花
在這嚴寒的冬日
我一下子就回到了
我生命裏的盛夏
現在，我已滿頭雪花
滿心歡喜
你的春風天涯
●作
品
一般的作品
只寫到了皮肉
好的作品
寫到了骨頭
最好最好的作品
寫到骨髓
疼，或者癢
都讓你
寢食難安
2018.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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