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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 廁
這是美好的時刻
每天早上的第一件大事
和我相偎相依的是偉大的老子
有時，我吃力
老子讓我，放鬆
有時，我覺得
我們這個時代的肉臭了
他告訴我
沒有一個時代的肉是新鮮的
都是
湊合著吃
他的
流水一樣的言辭
讓我，順利完成了
每一天早晨
最
偉大的事
●黃
昏
天空藍色巨大的肉身裏
太陽
拔出了
身上僅存的刺
黑暗之水無法平靜
不斷泛起
星星的泡沫
●
去南京祿口機場接兒子，遇雨
雨，突如其來
不在天氣預報的管轄範圍
機場高速和我的車子
痛快淋漓的沐浴
和這場雨一同到來的
還有沈陽飛往南京的客機
裏面坐著
我的，兒子
突如其來的雨
前前後後下了僅十分鐘
十分鐘之後
飛機沒有在祿口機場降臨
四十分鐘之後
從沈陽飛往南京的客機
降落在了
杭州的蕭山機場
雨，不是雨
而是命運
●
寫給弟弟
回中國之前
弟弟，是弟弟
回中國之後
弟弟，是我的手臂
我自己
是另一隻手臂
手臂和手臂
經過心的呼吸
三個月又十四天
呼吸
和呼吸
押韻
現在，弟弟
又上了回美國的飛機
飛機啊，飛機
不解人語
它只向上，向遠方
而淚滴，向下；向心，揪的地方
●
寫給兒子
五月十五日
你從美國回來
帶著對父母的思念
以及，你的心愛
兩場動人的婚禮
讓所有人
感受到了你們的精彩
從一個人的孤獨
到兩個人的，家庭
需要的是
心和心的經營
整整三十年
我終於等到了
你翅膀的硬
比今天
南京飛往洛杉磯
飛機的翅膀
還要硬
2018.6.18
●
水落石出
水，落了下去
石頭，凸顯出來
這是成語
更是，隱喻
世界的邏輯常常是
水不落
石頭永遠成為水的一部分
這就是為什麽
人世間
會有那麽多，那麽多的
騙子
●
疊元宵的父親
父親在疊元宵
從小小的圓
到，大大的圓
飽蘸了多少的水份？
多少的麵粉？
我知道，老來
他為什麼竟如此的佝僂著腰！
那是疊元宵時
他的腰，億兆次
彎曲的成效
●
城南小巷
這些貧窮的瓦片
一片，一片，又一片
壓著斑駁牆壁上的屋頂
如同，一塊，一塊，又一塊
弧形的，黑夜
比瓦片更黑的
是白天也看不見的屋內
我的爺爺住在這裏
死了
我的父母住在這裏
也死了
和我差不多年齡的人還住在這裏
他們的兒子
以及孫子將繼續住在這裏
所有曾經，現在，將來
住在這裏的人
他們孩提時，唯一的快樂
就是在黑黑的屋子裏
捉迷藏
●
林 間
有時，我坐在石頭上
猶如鳥，靜立在樹枝上
有時，我躺在落葉上
猶如樹葉，躺在樹枝上
有時，林間有其他的人
我就當他們
是一陣過路的風
更多的時候
林子裏只有我
我就盯著
樹葉子，一片，一片，又一片
從我的頭頂飄落
數數，哪一片是他（她，它）？
哪一片是你？
哪一片，是我？
●
醫 院
在這裏，貪生怕死不屬於一種
變節的行為。
生，是驚蟄季節樹洞裏的一隻爬蟲
麻藥死去之後
身體的觸鬚伸出了雷達
從黑暗中掙扎出來的眼睛
終於見到了白
遺憾 ——
不是黎明曙光的白
而是，白大褂的，白
與爐火的白 ——
一步之遙
●
雨 水
雨水各懷心事
一邊切割著天空
一邊從天上，往大地尋找出路
一些雨愛上了樹梢
以及，被樹梢遮蔽的羽毛
一些雨，愛上了瓦片
卻因被瓦片拒絕而往大地落淚
另一些雨，愛草叢
愛草叢深處那隱秘的根部
更多的雨
只能隨波逐流於城市的柏油路
這世上，沒有人的悲傷
比雨水的深廣
從天堂，到地獄
也不過就是，分分鐘的
事情
它們和人類小小的區別
在於
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
將到，哪裏去
2019.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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