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笛魚雁輯

 

 


 

回上頁

之二

●●●●●●●●●●●●●●●●●●●●●●●●●●●●●●●●●●

西貢藍斯 墨爾本心水

 

誰是高深莫測  (1981.12.7西貢)

 

心水:

 

    接悉來箋,本想不覆,看你奈我何之!最後還是禁不起誘惑,還是要提起握筆的手,還是要揮一揮雨,朦朧著你欲斷未斷的思緒。以為久已異國的浪子,什麼都洋洋大化了,竟能睹見你昔日的筆調,還能他媽的瀟瀟灑灑----總之,一切要從何說起呢?

 

    對於我們這一代,一切要從何說起呢?是不是外國的月亮特別圓!?最近一些來信,有的訴苦,有的認為已開始新的生活,有的厭倦,有的奮發,其中唯一的就是沒有奇異發跡的故事。逐漸,我體驗到於梨華小說中的無奈,白先勇小說中對燦爛的過去的回憶與苦悶。身在異國,感觸是比較多和比較深的,尤其是一些已步上中年的人,已完全失落在越速的現代的漩渦裡,不是被淘汰,而是被吝噬。當然我是指那些對文字和語言已無能為力的人;對於逝去的輝煌歲月,他們不能再從頭開始了。但是我相信你可能滿意你目前的境況,雖然在精神上是比較空虛的,安天知命,你畢竟比我們幸運些。有否嘗試舉杯邀月?月下,昨夜的月下,月光照在河邊一艘鐵船改建的酒樓上,正是我與荷野夫婦、志成夫婦、啟鏗、開賢等一齊舉杯邀明月,對飲而酣。

 

    也是在四天前的晚上,在天虹的酒樓上,在風笛餘子----啟鏗夫婦、志成夫婦、藍兮夫婦、異軍夫婦、松風夫婦、開賢與未婚、秋夢、我和內子齊敘的見證下完結馬拉松的戀愛----荷野/麗雲的婚禮。也將於十多天後另一笛郎開賢/菽歡舉行結婚。算風笛諸子只餘下老大的秋夢仍獨奏不絕。想不到一九八一年的十二月,有二位笛郎開出春天的火花。

 

    當你接到斯信的時候,也舉杯向我們邀飲吧!看誰才是高深莫測。

聖誕、新年快快樂樂             藍斯一九八一年十二月七日西貢

 

 

 

學習遺忘     (1983年的那個四月)

 

心水:

 

    是誰將以輕顫的手指拈出我將落筆寫箋之人?風風雨雨的年代,我又何必去追尋展讀我箋的那人?正如你何必苦苦整年等著我從無寄出的飛鴻;你依然在執著某一種熱情,屬於少年的,因斯而不能灑脫。可能記得我的瀟灑江湖,逆風季節,我正學習遺忘,遺忘你曾來信,也遺忘自己的懶於回信,同時也遺忘自己是何時何地何年代之人。所以我覺得不給你寫信是一種應有的心境,如斯你整年空等我的回信,豈不是落於痕跡嗎?誰在說春夢了無痕呢!----既然我不記得誰在展讀我之風箋,那麼我這封信也不是寫給你的。

 

    去年年尾藍兮曾在江南宴客風笛諸子,江南樓上,江南樓上的橫額有一幅題著:飲者留名。我們都不是飲者,也不是留名千古的人物。只不過是小小的過客,千帆之外,你比我們飄得更遠而已。遠方呵遠方,欣喜笛人仍在飛舞,仍在江湖上瀟瀟灑灑起來。也許有朝,我會讀著你不力的小詩和小說的,所以你怎會是一個寂寞的人?當你在月光下舉杯邀飲,你又怎知我也不是在月光下飲著你濃濃的醉音?

 

    志成去年喪其妻,悲乎!卓英在休士頓,西牧流落多倫多,以兩個孩子的生命做代價,哀哉!總之,你所說的認命也只好如斯以為了。但你認為我們很樂觀,要我怎樣說呢?也許,在我無可奈何的心境上還見到一點赤子的樂趣吧!這是肯定的,當我已邁入中年,這種樂趣是一種燃燒力。

 

    箋未及寄出,你不力的小詩翩然而臨,四月在窗外飄搖,似乎聽見誰在呼喚:心在西貢,夢也在西貢。

 

    多纏綿的呼喚,人已在天涯!

 

    我亦無語。請讓我沉默。          藍斯  一九八三年的那個四月

 

回上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