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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出門的人
這是個雨夜就出門的人
我觀察他很久了
每到下雨的夜晚
他的雨披悉悉索索，只露著眼睛
他一直走著，身體有些抖動
雨中，顯然他有些興奮
口中念念有詞，這是個對雨
敏感的人，有意思的人
為此，我開車走過他身旁
突然一個剎車，車輪的摩擦
嚇了他一跳，這是個
嘴上嗑嗑巴巴
生活上磕磕絆絆的人
◆西貢雨聲
黃昏過後，西貢的雨說來就來了
風從四面圍過來，沒有停下的意思
窗外雨潺潺，一幅油畫裡的雨景
許多人都停下來，默默地看著窗外
時間彷彿靜下來，滴滴答答
他們中有大鼻子美國佬，俄羅斯老酒鬼
彬彬有禮英格蘭紳士，金髮浪漫法國女郎
還有客家台灣商人
他們可能來自：賽納河畔，蒙古大草原
曼哈頓街頭，台北鄉村
他們不約而同有了鄉愁
他們是思念：西部狂熱的牛仔情人
乞立馬扎羅山下的雪
靜靜的頓河河曲
撒哈拉沙漠的風鈴聲
烏蘭巴托夜晚的馬頭琴
還是膠東鄉下的蟋蟀鳴叫？
今夜，有一種雨聲換作了鄉愁
雨聲纏綿悱惻，鼓聲漸響
一場戰場廝殺的前奏，有著隱約的憂傷
有人禁不住站了起來，來回走動
屋檐下細密如針的雨，扎痛了許多異鄉人
背井離鄉，夢裡不知身是客
他們在屋檐下要坐到很晚
◆描述一場
四月傍晚的雨
四月傍晚的雨，先掛在了寺廟簷頭
年邁的住持說了聲：阿彌陀佛
雨便有了佛性
四月傍晚後的雨，是隨著布谷鳥聲落下得
有憂鬱症的少年，忽然間精神煥發
拋棄了傷懷的詩歌，伴隨著雨聲
他愉快地睡去
這場雨同樣下在了天涯街頭
遠在異鄉的旅客，坐在屋簷下
一夜雨聲滴，端午要來到
麥子要收割，收拾行裝明天即返鄉
一場四月傍晚的雨，是上好的藥劑
可清熱解毒，可以治失眠健忘
自此，本草綱目可添之曰：
端午前傍晚之雨
一錢可排解憂傷，三錢能治思鄉也
◆
五月十九日夜，
上海風雨大作
春天即將過去，為了懷念春天
五月十九日夜，上海風雨大作
吾酒足飯飽，坐在屋簷下聽雨
午夜時分，路上行人匆匆
淫雨紛紛，燈火暗淡
滴滴答答，一女侍蹲在角落
略有感傷，沉默不語
吾招呼她於前，耳語之：
你到十里洋場某甲幾號告訴馮程程
說今夜許文強回來了，叫她有空給我送把傘
另外你到百樂門大世界告訴丁力
雨聲嘈雜，寂寞難耐，正是拼酒一醉時
人生幾何，醉酒當歌
子夜可來，不見不散喲
你認識馮程程嗎？就是上海灘馮敬堯的女兒
很漂亮的那個，女侍破涕而笑，燦爛若花
◆關於雨的註釋
A
中年的雨，落在異鄉的屋檐下
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有人在屋簷下聽雨
第二天馬不停蹄把家還
老家端午來臨，大麥已黃矣！
B
一場黃昏雨，落在寺廟的檐下
年邁老僧喃喃自語：
晚雨至天明
說完竟在夜雨中坐化而去
C
有些雨是一付藥劑，去燥安神
有經驗的人們，可以憑雨聲
判斷出天地的愁思與喜悅
雨穿行在人間
不聽雨的人是可恥地
D
有些雨可以叫匆忙的人停下來
不懂雨的人沒佛緣
沒有佛緣的人
便是一個無情的人
E
四月黃昏雨，無計留春住
九月梧桐雨，點點滴滴
淚眼問花花成泥
人生在一場雨裏，奈何？
◆情書的另一種寫法
A
就像文人愛書，你逢書就買回
書漸漸堆滿了你的房間
你總是囫圇吞棗讀一遍，想以後再細讀
今夜，你隨手抄起一本舊書
書竟然泛著舊光，有點幽怨的嘆息
B
你吃力地讀完房間裡的小說
卻發現她們的章節大部分雷同
你有些沮喪
C
有些書，裝潢精美內心粗糙
你決定把她扔到垃圾堆
有些書，卻不能讀第二遍
你怕在其中迷失
D
床頭上一定要有優雅的宋詞
讀不懂的拿走
金瓶梅要放在孩子看不到的地方
E
就像農民種地，要精耕細作
書多了，讀不出意思
貪多嚼不爛，書也是要荒蕪地
◆與一群警察吃酒
是夜，月黑風高，絕佳放火天
與一群警察為伍，吃酒撈肉
頗有江湖氣息，酒入三巡
席間言語粗糙，有詞如下反復：
日他娘，那廝以及狗日的等
邢警大隊長聲音如李逵般洪亮
眾人稱之曰：驢子
交通大隊長如神行太保戴宗
洞曉天下民間宮廷秘史
主陪紀檢書記就是入雲龍公孫勝了
此君足智多謀，笑而不答
邊上有一巧笑若梨花者便為扈三娘書記員
緊挨著他的派出所長武松
肯定把她的濫情看作了潘金蓮
一個勁兒瞪她，她默然不覺
漸入佳境，言語越是輕薄孟浪
有章回小說之情節，有風流艷遇之香艷
有人間齷齪之醜陋，有刀光劍影之驚心
半個晚上，吾竟在梁山上吃了入伙酒
時子夜月兒如刀，夜色朦朧，聞之切切，如在夢中
酒醒後忽悟：在六扇門中行走，如刀仞行
吾戰戰慄慄，汗不敢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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