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月夜

 

月亮柔軟的光

從雲層間走下來

越過樹梢

來到木屋小橋

想探望村鄉的飽暖

 

番石榴樹下

小孩圍住大人

要去看當年他們穿洋過番而來的船

鬧過饑荒的原鄉土壤

 

懷鄉的眼睛張得大大

那年月光下的一個揮手

故鄉的一輪團圓只在夢裡尋

鄉親父老噙著淚眼

茫茫的園圃深處可有老母作息的身影

 

月光就迷迷糊糊地

跟到園林跟到來時路

尋覓歲月的痕跡

(修改自1960年代作品,發表於馬來亞通報。 筆名:清強)

 

送 別

 

平時的歡聲消失了

走向車站的路上

我們的話沒有多說

靜默中,卻有無盡的話語在心頭

 

時間走得太快

相聚如擦亮的石光

火車一到,轟隆聲起

你就要奔向生命的另一個驛站

 

握手相看,一聲再見

盡藏著無限的祝福

揮揮手,凝視著你沉入車廂的身影

我把聲聲保重托給清風

跟隨著你要去的那裡

(修改自1960年代舊作,發表於南洋商報副刊。發表時筆名:景綠)

 

一個膠工

 

第一聲雞啼響起

我已經走向熟悉的橡林

額頭的小燈為我引路

把黑漆漆的纏縛一層一層劈開

 

我以一身長袖長褲的武裝

抵御蚊蚋佩戴長矛的襲擊

我帶著銳利的膠刀

向橡樹母親討取活命的乳汁

 

我走遍橡林

拜見每個樹頭

為它的捨身奉獻屈身頂禮

 

只因

祖國的繁榮

我的活命泉源

都要靠它

(修改自1960年代舊作,發表於馬來亞通報副刊。 筆名:清強)

 

我沒有埋怨

 

當工作就是一種韻律

輕輕彈奏成生活的美麗

當工作就是一盤色彩

慢慢圖繪成生命的精彩

 

粗衣蔴鞋上陣

粗茶淡飯維生

我不必在意冷冷的眼光

我沒有埋怨這一路的風霜

 

當工作流灑的血汗

成為鋪墊生命的基石

我只要默默地撒播

遲早結成希望的種子

(重寫自1960年代的作品,原詩發表於馬來亞通報副刊。 筆名:清強)

 

黃 昏

 

我來到小橋頭

河畔水面映現你悄然的出現

驚鴻照面

 

我的心跳驟然不規律起來

你的投影如石頭掉水

激起漣漪圈圈、圈圈漣漪

 

我分明看見你抬頭一笑

你卻又羞羞地把臉轉開

我忽然覺得臉頰熱燙燙起來

而夕陽可沒有熾烈地朗照過來

 

我遲疑著該不該上前

我很清楚黃昏的時光其實不長

(重寫自1960年代發表於南洋商報副刊的舊作。 筆名:洋景綠)

 

生活在米鄉

 

生活在米鄉

看翠綠的稻禾在眼前鋪張

觀窈窕的雲彩在峰巒間彩排

 

塵宇鬱鬱青青

稻穗愈結實垂沉得愈低

轉眼旱風催熟了谷穗

搭架收割天天忙

 

豐收歡慶正佳節

紅條彩燈猶掛陋屋前

一場時雨嘩啦到

農夫又拉犁牛田裡跑

 

雨季到來水滿田

正是農夫插秧好時間

屈身後退秧苗挺

汪汪水田畫出希望的圖騰

 

全國的米糧握在農夫的手裡

全民的溫飽繫於農夫的屈身辛勞中

 

農民日夜忙

稻禾季季香

生活在米鄉

土地最親最芬芳

(修改自1960年代作品,舊作發表於海天詩刊,署名:蘇清強)

 

深深的愛

 

罪惡與不平縱然無處不在

卻不應該阻擋我去關懷

    每一個值得我關懷的人

 

偏見與歧視縱然成了常態

卻不應該蒙蔽我的良知

    去慰藉貧瘠無助的心靈

 

讓我看看

金碧輝煌背後的陋巷窮鄉

容我聽聽

喧囂鬥鬧遠處的哀痛沉吟

 

我握住一雙枯槁的手

我聽取一腔渴求的心跳

我沒有能力呼風喚雨

我只有至誠的小小心意

 

我不在乎躲在暗處的破壞

我學習太陽的無私

我開拓大地的包容

我要從狹窄的暗室走出去

讓心中存有人人的苦和樂

(重寫自1960年代舊作。原詩發表於海天詩刊。署名:蘇清強)

 

                     2017.11.6 寄自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