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早晨

 

風還呼號著,這早晨

熟稔的林蔭道

走不到盡頭的林蔭道

 

鬱雲蔽住陽光的早晨

是我落寞心懷的投射嗎?

好像一切都因我而現

這寒顫襲心的早晨

 

黯然的心

自然是不屬於陽光的

情傷的鬱結

風嘯又豈能解開?

 

而我,還是一步一尋覓

我漸漸聽出風聲裡的葉語

聲聲嘲諷著我的多情失意

(發表於19666月‘海天詩頁’,已作修正, 筆名:清強)

 

清 靜

 

被二十世紀的文明都市拋得遠遠

在車馬不到的窮鄉僻壤

我們尋覓生命另一種馨香

我們設想天塌下來當被蓋的坦然

 

在蟲豸和鳴的林間

我們採集朝暉的晶瑩

在沒有人潮喧鬧的河畔

我們垂釣靜謐的晚霞

 

瞻望碧綠天成的山野

我們的心胸湧起了鬱鬱山岳

躬耕於翠綠盈眶的田野

我們的心地茁長了蒼蒼河川

 

輕風白日閑閑過

清粥淡水簡單活

在靜謐無擾的濁世外

栽培一種遺世獨立的情懷

(修改自1960年代作品,原稿發表於南洋商報副刊。筆名:清強)

 

假如我是

 

假如我是彩虹一座

就讓我的七彩化成一道美夢

高掛在孩童心靈的空間

高興的時候爬上去摸摸雲天

 

假如我是彩雲一朵

我就走遍天際

窺測星星月亮和塵宇的奧秘

當我遊興已盡

我就降落成雨

回歸孕育萬物的大地母親

(發表於196231日,筆名:清強)

 

勸 慰

(給洪培德同學)

 

人間美滿曇花一現

缺憾總是最真的現實

父母雙亡這口難以吞咽的苦藥

你小小年紀已經嘗到

 

長夜漫漫不該是落淚時刻

前途茫茫是弱者的哀音

能夠熬受霜寒的海燕

才能飛向暖和的春天

 

你要振作起來像野草挺住勁風

你要抹乾眼淚迎接朝陽

再凄冷的夜也會在晨曦中消融

最難走的路就怕跨前這一步

 

彩虹出現之前必有風雨

大任降身哪會沒有考驗?

有志者展望美好的天地

有志者的前面條條是大路

(寫於1960年代,發表時的筆名:清強)

 

黃昏的海濱

 

夕陽是天生的畫家

海天是他巨幅的畫布

一雙隱形的手

輕輕為雲霞的上妝

悄悄替波濤的裝點

 

於是浪潮一波一波地舞詠

悠遊的晚霞羞紅著臉

引來衝浪的海燕情歌傳意

海角點點是歸船

 

戲水人兒喧鬧不絕的灘頭

遊人踩遍細沙尋覓彩貝的夢

多少足跡被潮水衝刷而逝

又有多少足跡繼續被過客踩上

(原詩寫於1960年代,發表時用“清強”的筆名,2017年修正)

 

致金魚

 

在小缸的世界裡

你游弋自在

哪管缸外還有廣袤的天地

江河海洋無量無邊

 

你展姿是為了逗人觀賞嗎?

你擺態是為了爭一口氣嗎?

在人們眼光投射的瞬間

你和游伴拉緊神經

繼而展開逐鹿爭鋒

甚至洶洶地鬥打一場

 

人們戲稱你的心胸一如小缸狹窄

我不知道這評價對你是否公平!

如果你回到了江河

回到了無限寬敞的空間

你還會跟游伴爭爭打打嗎?

1960年代作品,原詩發表於新明日報。筆名:孤競)

 

夜離美農

 

登上搭客寥寥的巴士

美農正萬家燈火

 

夜車熟稔地拐進長道

拋開列隊的店鋪房宅

闖入陰鬱的橡林版圖

車燈劈開一道柏油馬路

 

我聽著夾道的呼嘯

許是穿林的山風奔馳而來?

回首只見陰暗重圍

寧靜的山城漸漸遠了

 

巴士一路推開夜的幔幕

帶著我的好奇直奔前程

(注:美農是吉打州中部小鎮)

1960年代舊作,原詩發表時署著“清強”的筆名)

 

                   2017.11.6 寄自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