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堅毅堅毅的活著

 

****母親節獻給媽媽****

                                                                                              

 

    在我生命的冊頁裡佔據了一個很重要位置的,是童年時代的那一片菜園和曠野,在離開城市偏遠的郊外,被重重的膠林和遙遠的青山包圍著。窮鄉僻壤,在貧瘠的土地上天天耕耘的,不超過整十家農戶。

    媽媽的身材瘦削,勞作起來,卻常常受到鄰里的稱道。她的勤奮和能幹,是很多人甘拜下風的。爸爸在城裡當小販,能夠在田裡勞作的時候不多;媽媽一個人就包下了耕田、養豬、和理家的全部工作。每天清晨天未亮即起,收割蔬菜,趁爸爸出門時給他載去巴剎賣;然後喂豬雞鴨,洗衣掃地等。一杯咖啡,幾塊餅乾,就是一頓早餐。過後匆匆下田,澆水翻土,施肥除草,播種移苗。。。上午做不完,下午繼續。到日落西山歸來,還得準備晚餐,餵飽牲口。飯後在煤油燈下縫衣服,切薯葉,煮豬食料。

    看著媽媽這樣勞碌,作為孩子的我們,其實也學到了很多東西。我和妹妹總會跟隨在媽媽的身旁,聽她使喚,看她做什麼,也跟;跟不來的,就溜到野地去玩自己的遊戲。媽忙得過時,我們可以玩得很盡興;她忙不過來時,會大聲的喊我們;或者她交代的事情我們沒有做好,也可能嘗到被打罵之痛。包山包海的工作,往往使到她的情緒不定。她心情好時,我們玩得像野猴子般的滿身污泥,還是其樂融融;事情不順遂,她心情惡劣起來時,我們就沒有這麼好運。無論如何,在她半疼半打之下,我和弟妹們很小就學會了洗衣掃地,餵雞鴨、拔草拿鋤頭等拉雜的工作。媽媽大部分時間在陽光下操作,大汗淋漓,精神奕奕。我們從她那裡,學到了不怕風雨,能吃苦的精神。

    媽媽沒有讀過書,不識字,卻懂得很多做人的道理。她簡樸節儉,從不隨便亂花錢。她嫉惡如仇,常常不能容忍爸爸在工餘搓麻將、飯後喝酒的習慣。有時他倆發生口角,吵的就是這等事兒。她嘴硬心軟,當我們做兒女的犯了錯,只要誠懇認錯,她也會放過不究。她對兒女的愛,是以顧好家、讓菜園豐收來表達的。她對整個家的愛,在我們逐漸長大,入學念書之後,尤其感受得出來。還記得在夜晚菜油燈下,我們兒女的功課做不玩,她也一直在旁縫衣弄針線的,陪著,從不提早睡覺。

    為了那個家,她的確是操勞過度了。特別是旱季裡,家裡缺水,她常帶我們走好遠的路到村尾的一個深井舀水挑回來,搞到睡眠不足。我念中學時,她常常病倒。身體被過重的工作掏得虛弱了。爸爸常去求神問卜,我們為她憂心。她卻靠一些草藥燉成的水,喝了,稍微有精神時,又起床來做工了。

    她很頑強。病,難不倒她。我們五個姐妹,兩個兄弟能夠在風雨飄搖中成長、受教育,她是背後一股強大的支柱力量。特別是後來爸爸的生意做不好,家庭籠罩著失意和壓抑的氣氛,媽媽剛毅的扛起了一大部分的職責,帶我們度過難關。

我們才剛成長,爸爸就去世了。媽媽從此之後更多病痛。她在病中照樣指揮幾個兒女處理家事,至到個個成家立業。我因工作關係,時常在外地,不能好好照顧媽媽,她卻活得更加堅強。轉眼間,她已經八十多歲了,身體更加贏弱。在漫長歲月的途程中,她看起來弱不禁風,卻堅毅的活了下來,就是我們最大的安慰,也是她帶給我們的最大的愛。是的,媽媽講不出對人生的大道理,但她卻以身示範對生活的熱愛,對生命的投入、執著,帶病的身軀卻阻擋不了她堅毅的活下來。

 

她是我們精神力量的源頭,是我們的驕傲。

 

 

                                     (寫於2007年母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