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孫女出生時，女婿第一時間往他就職的A&T挂電話，在說孩子的性別、身高、體重、母女平安等資訊。我在旁提醒他：“別囉嗦，人家這樣忙。”他竟然說：“你不報告，准挨駡。”

一周後他上班，把女兒的照片送上公司。這樣，他們辦公室裏的職員下一代的照片又多了一張。如此擺設在婦科醫生的候診室裏多的是，似乎在顯示這位元醫學博士的戰功赫赫。但公司裏也這樣挂，可能是要顯耀爲人父母威力不減，而且也增添了同事之間的凝聚力。

我以爲僅上述兩地方有這樣的嬰兒照片。誰知，後來我到過不少辦公室，哪怕是政府部門或私人公司的，都有這樣的嬰兒照片。或單獨擺在那辦事員的案上；或整個部門的嬰兒照片往一處挂。後者擺設，活像國內的勞模榜。

女婿在他女兒出世後第一次從A&T回家，他車上裝滿了同事送的禮物，我也忙著幫他卸車。

“猶太人在這時候最喜歡送書的，他們讓嬰兒舔書本，難怪他們有這麽多的諾貝爾獎金得主。”我在嘮叨著。

這時,女婿那啼笑皆非的表情害我不敢多言，我關切地望著他,只見他拿著一個茶杯在發愣。

“冤枉！包公在世也無法伸冤！”他氣急敗壞地叫著。

“那只不過是一個禮物。犯不著這樣動氣！”我小心翼翼地規勸。

他搖搖頭把那茶杯遞給我看，我登時笑彎了腰：“的確冤枉！你不是每晚坐在沙發上讓女兒伏在你肩膀睡覺的麽。不過，這也是自找的，孩子不能這樣慣的。”

原來那只茶杯上這樣寫：“New dad ”；這樣畫：一位年輕的父親如此餵奶----他雙眼瞪著電視機，而奶瓶嘴卻插入嬰兒的肛門。

外孫女長大了，有一天她被帶到A&T去。“才幾歲大，爲什麽帶去上班，我不是在家可以照顧她的麽？”我在制止女兒。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帶女兒上班日。”

“爲什麽沒有帶兒子上班日？是不是男孩太調皮？”

“不。據說以前美國傳統是男主外、女主內的。女人很少出外做事。爲了鼓勵女性走向社會，於是，從小培養她們這方面的意識，提早接受公司文化。”

那天，外孫女一套成人化的衣著，也學她媽媽那樣揹著一個小公事包，煞有介事地走進A&T辦公室。聽說那天有專人負責招待，孩子們吃喝有人管著，當然這一切由公司找數。

外孫女回家時那一臉的自豪得意的神情，讓我從心底裏感謝這樣的公司文化。

2005.8.1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