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如★何★伴★月★

 

 

 

 

從紐約回到廣州,有人問我:“你知道什麼叫做七星伴月?”我愕然。

 

原來她說的是當今國內一些養育小孩的方式。即孩子周圍被祖父母、外祖父母、父母及褓姆所簇擁。我眼前浮現出近日遇見的一個個小孩“嬌”“驕”二氣,莫非這就是“七星伴月”的“功績”?我十分耽心,這些溫室裡的花朵!

 

不久,我遇見一個“另類”的小男孩,給我的耽心以極大的衝擊。

 

小男孩名叫莫雲川,成都人,僅6歲。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搞美容的。

 

我和他的一家素昧平生。因我們一行三個老人要到成都旅遊,受朋友所托,莫雲川之母和姨媽到成都機場接機。他也跟著來了。飛機晚點,害他們站了好幾個鐘頭。

 

莫雲川姨媽舉著寫上我們名字的紙牌,終於把我們接到了。這時她的身邊跑出一個小孩,一米多高,留個小平頭,穿一件半新不舊的 T 恤、一條短褲、一雙尚有泥漬的球鞋。我仔細看了他一眼,眼睛不大、很有靈氣,鼻梁筆挺,嘴唇稍厚。他的母親把他介紹給我們。用不著母親吩咐,他馬上叫了一聲:“爺爺奶奶好!”他和他的母親、姨媽一起搶著替我們拿行李。這一言一行,讓我馬上對他發生興趣。

 

他母親帶我們走向一個很大的停車場,這時,他多次回首關照我們是否跟上了。我彎著腰正準備上他母親的車,忽然,我的頭頂被一只小手按著,耳邊響起小孩的聲音:“奶奶,當心別碰著!”我一看,啊,莫雲川!我不知他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我看一下他家的大人都各忙各的,我斷定不是大人叫他這樣做的。我從心底裡對他又愛又敬,免不了在車上逗他說話。問他會不會講英語,他說,只會說些動物的名詞。我請他說說,他一下子就用英語說出好幾十種動物。我問他從哪兒學的,他說是幼兒園老師教的。

 

將到成都賓館,過馬路時,我和姐姐走在人們的後面。他特意走過來牽著我倆的手說:“奶奶,小心車多!”說實在的,這句話應是我們這老一輩說的。我在尋找他家的大人,只見她們正走進賓館。她倆似乎把他忘了。

 

我在賓館的櫃台前遞交我的證件,等候工作人員分派房間。這時,我覺得有人在扯我的衣裾,我驚愕地回頭看,原來是他,莫雲川!只見他搬來了一張又大又笨重的椅子,那張微黑的小臉,顯然因用力而漲紅了,鬢邊還滲出汗珠。他有點靦腆地說:“奶奶,坐!”這時我望望他家的大人,她們都和我一樣站在櫃台前。這小男孩此舉純屬他自己想出來的。我太激動了,連聲道謝。我向他舉起雙手,如果我有力氣,我一定會把他高高舉起,好好親他!

 

晚上9時了,我們還未吃飯,在等候旅遊公司派人來給我們辦手續。我想小男孩肯定餓了。這時,我看見莫雲川把他母親按在一張會轉動的椅子上,而他,卻在用力地轉動椅子,他母親發出“咯咯”的笑聲。我第一次看這樣的場面,似乎這時他母子倆應該互換位置。

 

後來他父親來了,一位粗壯的、樸實的中年男子。我對他說:“你的小孩真不錯!你們教育得這樣好。”他謙遜地笑了笑說:“哪裡的話。他在幼兒園長大的。”

 

莫先生請我們吃晚飯,我留心看他的兒子莫雲川。只見他狼吞虎咽的,他真的餓了。晚餐是豐盛的,可這小男孩,只是夾放在他面前的菜,吃了兩大碗飯,便離席,坐在餐桌旁邊的小凳上等候。而在整個晚餐過程中,沒有人為這小孩夾過菜。我忍不住說:“小莫真正的吃飽了?”他母親說:“別管他,餓不了。”

 

臨別時,我姐夫對他說:“小莫,以後長大了到美國留學時,我接你飛機。”莫雲川微笑著點點頭。忽然,我姐夫又說:“小莫,到你來美國留學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我留意觀察他,看他有什麼反應。只見他收斂笑容,眉頭緊皺,說出一句令我心靈震撼的話:“不,爺爺長命百歲!”

 

他和我們握手言別。我望著牽著父母的手,將要在人海中消失的他的背影,忽見那兒金光閃爍,在與天上的皓月爭明鬥耀!

 

20031219 (本文刊載《中國教育網》《新桂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