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逆境說個“不”

 

 

☆☆☆☆☆☆ 沙菲 

 

    我生於亂世,第一眼見到的不是藍天而是漫天的硝煙;第一次聽到的不是搖籃曲而是震耳的炮聲;第一覺睡的不是嬰兒床而是走難的破籮筐;第一步走的不是柔軟的草地而是佈滿彈片的坑窪……逆境,就這樣橫在我這一個幼小生命的面前。

 

似乎和平了人的生活也該平和了,既然,命運此時還對我說個“不”字,我怎能甘於就範。

 

按理說,花季女孩應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多少女孩若不嘗過身為父母掌上明珠的滋味起碼也能取悅於父母膝下,誰料11 歲的我,被置於愛的荒漠裡獨自在廣州長大。如何讀書、食宿、看病等等一切得自理,家人全到香港、美國去了。此時,我只能對命運說個“不”字。但我這個“不”字不是限於情緒的發泄,而是化成一種求生的力量尋找做人的秘訣。托賴了,居然能健康地成長。

 

好不容易當上大學生,卻又差點兒被時代風暴撞傷;好不容易當上教師,卻又被逼一度放下教鞭。這逆境,人受時自然不能當面說“不”,只有用自己的正直、忠誠來寫這個“不”字。

 

撥亂反正,形勢大好,我應在順境中好好生活了。我從未有過的愉悅、輕快,自然不少成功與獎勵伴之而來,事業如日中天。

 

可家裡的特殊原因,25 年前來到這機會既多危機又四伏的紐約。一個幾十年只在農村耕過一年零八個月田的我,年近半百,一下子跌進美國社會的底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口不會說,手不會寫,無一技之長,無分文積蓄,而又面對丈夫以及三個子女同時讀書,雖然丈夫白天打工晚上讀碩士,但一家主要經濟來源就靠我在衣廠幹那工錢僅得7分錢一件的衣服。這時,感到天像一下子塌下來似的。

 

倔犟的個性讓我不但不聽家人勸告,反而不准他們之中任何一個半工半讀,並責成他們非以優秀成績畢業不可。這樣的逆境在一家五口齊喊“不”字聲中被排除了。可卻留下我一輩子的創傷——在血汗衣廠裡我一個食指被砸斷。

 

伴隨著20年的勞苦生涯,我在不甘心失去自我而又不得不為造就家人立於不敗之地的自我這樣的內心困境中掙扎,一旦他們都坐進美國大公司的辦公室後,我就逼不及待地重拾荒置20年的埋在我心中淨土的那支筆,這把心靈的銀鋤啊,一鋤鋤帶著我一滴滴血,在開墾那片荒蕪的我的文學園地。

 

當它正長出嫩綠時,剛剛滋生迎接一片綠蔭的念頭,可醫生對我說非馬上開刀不可。我真是哀哀無告,憤然問天:這就是命麼?要我就此屈服麼?

 

天不答!我無奈含淚告別我心中的那片綠洲。一天黎明,被一位黑護士推進手術室。途中我低吟:“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不!”我又大叫一聲,於是躺在手術台上,居然趕在麻藥發作之前做這樣的詩句:“一刀剖開生死路,兩手攥住鬼神情。”

 

命運多舛,一輩子因別人施與的、自身造成的,常使自己處於“另類”的定位,病後也曾有過把自己當“另類”的看法。負面情緒破壞了心態平衡波及那片文學園地。我似乎聽見土地公公在叫:“田園將蕪胡不歸?”

 

我猛然抬頭,大喝一聲:“王者歸來!”舉起我心靈的銀鋤走向我那快要枯萎的園地。

 

我以孱弱之軀慢慢耕耘,終於讓我收割了10種不同類型的果實,在我刨開其中之一時,一段文字讓我又一次對逆境喊“不”,那是我在2001年在《情感滄桑》寫下的----

 

世上所有的避風港,只是船只暫時擱淺之處。人生的帆船,大多是逆水行舟。 絕不能留戀那避風港的優悠;也不能計較逆水衝刺;更不能執著往昔航程的取捨。總之,要揚起帆!縱使帆,千瘡百孔;水,萬丈狂瀾;船,一葉輕舟;自己,一息奄奄。但,也要向前!不為刊碑立石;卻為生活河流永流不息。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逆境。我一輩子在逆境這位良師面前學寫那個“不”字,只有學會這個字了,那個“人”字才寫得出來!

 

後記○○○

我含淚讀完沙菲的《讀「五月六日這一天」》,感情被衝擊得不能自已。我這輩子有幸遇到好多位知心的讀者,他們當中有我的知心朋友也有我從未謀面的海內外的朋友。他們與我的共鳴那發自肺腑的心聲,往往讓我熱淚盈眶。雖然我這輩子流過幾次淚幾乎可以數得出,但一遇到知心的讀者,那久蜇的傷痛似乎一下子被撫平了。

 

                               二零零七年六月廿三日紐約

 

 

★★★

 

沙菲讀《五月六日這一天》

 

 

這是第六遍閱讀陳葆珍老師的《五月六日這一天》,文章裡沒有華麗的詞彙,沒有高調的大道理,沒有扣人心環的故事情節,只是一篇簡單而自然的心境寫法,卻拔動了我的情懷,文筆下那份對世間的眷戀,那份對逝去歲月的無奈,那份對親情扯不斷地牽掛,那份永不滅的堅強意念,簡單數數個字輕輕抹過,卻是那般地讓人難以忘卻。

 

在生命的時間裡,人人都有著五月六日這一天,但是,在同一個時間記錄下,所發生的事件卻不相同,所留下的思想痕跡也不盡相同。

 

文中的亮點就在於她用一種自然而平靜的語氣輕輕地帶過自已為親人為愛而付出,種種痛苦就那樣淡淡地一帶而過,甚至用某種灑脫與靈性的情愫來描述,痛中帶著一種活潑的雅致,一種悠然,一種別樣的抒情格調。

 

在她的文章裡,在她的言語裡,在她的境界裡,讓人讀到了,情與愛,深邃與單純,執著與瀟灑,勤勉但又從容,平實中又在不斷地追求人生更高的生命境界,自我生命的綠洲。一個外表柔弱的女子,精神卻是如此的剛強。心靈的震憾,不禁充斥整個世界,天主,一定也能感應到了。

 

在陳葆珍老師另一篇《書命》中說到一句:“那書魂常在上空飄蕩。”何嘗不是呢,每一本書都有著其注定的魂。如同,每一個人都有著其注定的靈。

 

     每一本書,每一篇文章,每一首詩,每一首歌,都會有著它注定的靈魂,當作者在寫時,是用靈在寫,用一個有血有肉的靈魂來寫,也就是真正自我所在,寫的過程就是靈的真切流露。

 

     人本是虛無的,只是人充滿了各樣的欲望,人的生命裡,受盡欲望的擺布,痛苦的折磨,人唯一可求的,只能是靈的自由,而人的靈被禁錮於肉體之中,怎樣可以將靈放飛,怎樣得到真正的意境自由,於是,有的人選擇用音樂,有的人選擇寫,有的人選擇畫,無論是用哪一種,其實人都只是想把自我的靈解放,得以自由地飛翔。人生的意義所在,只能靠自身賦予一個意義,一個永生的靈魂。

 

用心去讀,是一種精神上的滋潤,伴隨而來是一種相知的感悟,對生命,對靈魂的認識,一篇好的文章可以讓飄浮的心歸於平靜,可以讓我們洞悉的生命的真諦。

 

  迎著藍天,面對白雲,揮灑你的豪情,時間的消失不會給生命留下任何的痕跡,用那不老的靈魂冷笑時間的飛逝,淡笑那生命的衰老,靈魂永在,真情就在那永生的靈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