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且說當日營部指揮一接到消息,知道候景用等人在觀察完戰場勞工的營寨後,就在返回途中出了事。營部指揮長即時派送一個拆雷小組,和兩個大隊的作戰部隊前赴出事地點。

    經過一番周章工夫掃雷,才知道上了敵人的當。路面那數十個小土丘,根本就是如假包換的土丘,並不是甚麼地雷陣。然後就發現了那輛被棄置在路旁的吉普車。於是就展開了一項規模軍事搜索的拯救行動。惟可惜經過一連兩天行軍,始終都是徒勞無功。

    到了第三天拂曉時分,一個大隊的部隊在磅羅東南面一個森林的不遠處,發見了被幪著眼睛的兩男一女。一個男的直躺躺的臥在草地,另一對男女則被綑綁在大樹幹上。

    帶隊的大隊長眼銳,一眼就認出了躺臥在草地上的那個男的,正是失蹤了兩天的候景用。於是,他就向大夥喊話:「是候大校!大家快過來,快點幫他鬆綁。」

    候景用和黎碧玉等人被鬆了綁,解除了綁眼布帶,惟仍然昏睡著,任是如何呼叫都不應。大隊長即時將報告緊急電回司令營寨,並且請求派遣擔架救護小組前來協助。

    在救護小組尚未抵達之時,候景用第一個悠悠甦醒過來。

    「這裡是甚麼地方?我為甚麼睡在這裡?」候景用用手遮擋著耀眼的陽光,同時向四周環顧了一下問。

    「大校!你醒來了!」大隊長把候景用扶起來坐好,關心地問。

    「你們是甚麼人?」候景用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一排部隊。

    「我們是營部司令派來尋找你的蹤跡的部隊。這裡是屬於鸚鵡嘴的磅羅的一個森林,你躺在草地上不省人事,至於他們兩人則是從大樹上解救下來的。」大隊長說。

    「我的女秘書呢?」候景用問。

    「她躺在那裡,還在昏睡中。」大隊長答道。

    「請快點帶我看她去。」候景用站起來說。

    「是!大校!請到這邊來。」

    大隊長和候景用來到黎碧玉躺身的地方,候景用俯身用手搖了她幾下。

    黎碧玉一點反應都沒有,急得候景用唸唸連聲喊道:「碧玉!妳千萬不要有事,快點醒來,千萬不要有事。」

    好一會,黎碧玉和駕駛司機終於也醒了過來,而這時救護小組也到了步。於是候景用、黎碧玉和駕駛司機被安排上了救護車。候景用這才想起了自己的隨員侍從問:「咦!阿貴呢?」

    提起阿貴,黎碧玉想起了前兩天在碉堡時,他被護衛拉出去槍決的那一幕,猶心有餘悸。登時不禁渾身打震,然後就哭泣起來。

    「碧玉!妳沒事吧?為甚麼要哭?」

    「阿貴…………了。」黎碧玉嗚咽著。

    「甚麼?阿貴死了?是不是給他們槍斃了?」

    黎碧玉微微點頭。

    「真他媽的!這班傢伙,要是再讓我見到他們的話,我就會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戮他幾萬個洞,讓他們死個無全屍。」候景用咬牙切齒說著,跟著又問黎碧玉:「碧玉!他們那班禽獸沒有難為妳吧?」

    黎碧玉用手輕輕抹去眼眶的淚痕,望了候景用一眼。然後搖頭低聲答道:「還 好!他們沒有對我怎樣。」

    「總算他們對你仁慈,沒有侵犯妳,那我就放心了。」候景用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又問:「不過想一想,說起也很奇怪。他們為甚麼這麼好,不附加任何條件,就把我們給釋放了。」

    「我想大概他們也有自知之明。就憑他們那點力量,想與我們強大的部隊搞對抗,那無異是以卵擊石,所以就趕快把我們給放了吧。」

    「唔!妳說的原由很合情合理,我想大概也是如此的了。」候景用捉著黎碧玉的手,輕輕拍了一下說。

                                      

@         @         @

          

     回到司令營寨,司令早已率眾出迎。

     候景用、黎碧玉和駕駛司機都相繼步下救護車。

    「大校!受驚了。」司令趨前與候景用握手說。

    「謝謝司令關心,我還好。」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司令連連頷首。繼而又把目光轉向黎碧玉問候景用:「那尊夫人呢?」

    候景用呵呵一笑說:「司令!你忘記了,這位是我的隨員秘書。這次鸚鵡嘴之行,就是特地帶她前來探望她的丈夫。」

    「哦!對不起,玉姑娘!那是我弄錯了。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司令說那裡話,平常事而已。」

    黎碧玉說完話後,便對司令嫣然一笑,笑態很是迷人。

    跟著下來,候景用等人被安排送到鸚鵡嘴當地野戰軍醫院,做了一個詳細的全身檢查。經過醫生診斷,確認每個人的健康一切都正常,司令這才放下萬二分個放心。

    到了晚上,司令就在營寨裡為候景用、黎碧玉設了一個既是壓驚,同時也是餞別的宴席。

    「大校!你明天就要回胡志明市了嗎?」司令問候景用。

    「是的。司令!我這次是恰逢有假,順便陪同玉姑娘前來走一走。一來,固然是她要探視她的丈夫,二來,也讓她見識見識勞工戰地風光。」

    「你們的涉險精神真是可嘉。說真的,大校!你此行也是太冒險了一點。不過,你們總還算得上是不幸中之大幸。」

    「不幸中之大幸!司令!此話怎講?」候景用心裡感到有點奇怪。他在想,自己差一點連命都要賠上,在運氣來說,已是倒上它十萬個霉的了,誇你還說是不幸中之大幸。

    「大校!你忘記了。這鸚鵡嘴是柬埔寨的地方,我們部隊雖然是長期進駐,但柬共的烏衫游擊隊,和某些偽軍殘部在此地段亦活躍非常。我們部隊就有過不少兄弟失蹤或被殺棄屍。所以我說,你們今次落入他們手中能夠安然無恙歸來,就是萬大幸的了。」

    「哦!原來如此,那我們真是大幸的了。」

    「明天是聖誕節,能夠回到家中和家人團聚亦是一件大喜之事。今天晚上,這一宴席,就當作是我既為你們壓驚,同時亦是為你們餞行之宴。來!大校!乾杯。」

    「謝謝你!司令!此行多方打擾你,還害你損失了一名部隊通訊員。」候景用感到有點歉意。

    司令聞言,發出了豪爽的一笑,然後說:「大校不要說這些話,兩軍交戰,不是敵人死,就是我軍亡,損失虛虛一名部隊而已,小事!小事!」

    「死的是一條人命,可不是一隻螞蟻,竟然說是小事,你這個司令也太草菅人命,太沒人情味了。」候景用心裡作如是想。

    「玉姑娘!未曾請教鄉居何處?」司令望著一直沉默的黎碧玉問。

    「司令所問,意思是指我的家嗎?」

    「正是。」

    「我的家是………

    「玉姑娘不善應對,讓我代她講好了。她的原籍是河內,後嫁到南方。現在她定居在胡志明市。」候景用搶先代黎碧玉回答。

    「那她丈夫………

    「她丈夫大約在半年多前,因一點誤會被送到這裡來當戰場勞工。」

    「只是一點誤會,那就好辦。在平反方面,要是改天大校有需要我幫忙的話,只管開口,我必定盡力設法而為。」

    「成人之美是一種美德。司令!我在此代玉姑娘和她的丈夫先向你謝了。」

    「不用客氣。」

    在席宴間,人人都有傾談,惟獨阿孟自始至終不發一言,他想著鸚鵡嘴此行的驚險,想起了阿貴的死。究竟是純屬巧合?又或是一種佈局?但在另一方面,他又想:若是今次勞工戰場之行,候景用挑選同行的人是自己的話,又將是怎樣的一個情況。說不定,那時候被槍斃的人將會是自己。想到這裡,他就不禁為自己捏出一把冷汗。

    這時的候景用和黎碧玉,也都想起了他們自己的家。

    是的!家!胡志明市的家!究竟變成如何的一個樣子?尤其是黎碧玉的心情最為沉重,她想起了家姑-袁母。她老人家是否無恙!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