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平明時分,一輪旭日正從東方海平面冉冉升起,橘紅色耀眼的陽光灑照在寬闊的海面上。一隻海鷗孤獨地站在一根浮在海上的斷枝隨波而流;三、四頭海豚很有規律地在做著他們的晨運,許多不知名的小魚在深不見底,但又清澈的海水中自由的游來游去。

    四、五月天的南海海面是一片寧靜,是出海的大好季節。

    一艘中型號的漁船正緩慢地向著日出的方向駛去。

    阿豹在專心掌著舵,八叔站在船頭望著冉冉升起的紅日,做了一個懶腰動作後,就又轉身返回船艙內。

    這時船上眾人都陸續起身,盥洗完畢。八嬸向觀音娘娘上了香後,取出一些曬乾了的麵包片分給各人作為早餐。只有阿雄一任黎碧玉和雪華叫喊,他都毫無反應,靜靜地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天都已經這麼亮了,怎麼還這樣好睡。」林若望望著阿雄直搖頭。

   「若望兄!說話聲音小一點,最怕他睡不好,現在難得他好睡,就讓他多睡一會吧。」袁煥田拿起八嬸給他的麵包片啃了一口,然後對林若望說。

    驀地,『哇』的一聲,國統的哭聲傳入雪華的耳朵,雪華急忙走過去把國統抱起來,不斷來回踱步哄著,因而也驚醒了映翠。黎碧玉連忙走去幫忙燒了一壺開水,沖了一瓶煉奶,分別餵給國統和映翠吃。

   「從海水的顏色深度看來,現在我們漁船應該是已處身於國際公海上,不用再怕越共海軍的追捕了。」華岳峰的一名部屬走出船頭站了一會,返回船艙內對眾人說。

   「話雖然如此說。可最近聽見出海打漁回來的漁民說,這條海路常有菲律賓和泰國的海盜船出沒。尤其是泰國的海盜船,除了船身碩大又堅硬外,偶爾還有武器,我們很多漁船都給他們洗劫一空。所以我們還是隨時要保持高度警戒,切不可掉以輕心。」八叔對該名下屬說。

   「八叔!這個你大可放心。他們雖然有武器,可我估計,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兩把手槍而已。憑我們的火力,足以應付他們有餘。」袁煥田拍著八叔的肩膀。

   「唉!昨天晚上還通宵喊痛,而現在太陽也快要照到屁股了還在睡。」華岳峰的另一名下屬說。

   「對呀!不管怎樣好睡,現在已經是日正中午,照理他也應該要起來了。而可是………」八叔走近阿雄望了他一眼眉頭一皺。跟著下意識的用手摸了他的額頭一下,卻發覺他的頭有點冰涼,八叔以為阿雄的燒已經全部退了。但是,當他再用手摸到阿雄的手腳時,卻感到是冷冰冰的,不禁大吃一驚。趕忙用手放在他鼻孔上一探,才知道已無呼吸。於是猛然驚呼起來:「喔!沒有氣息了。」

    阿娥聞言即時走過來捉起阿雄的手,為他把了一下脈,結果證實沒有脈搏了。

   「甚麼?死了?」黎碧玉似乎有點不相信,但又不能夠不接受眼前這個事實。

   「都已經出到國際海域了,阿雄!你為甚麼不能夠再忍耐一點,就有希望得救。」

雪華強忍著一腔悲痛,噙著淚水說。

    林若望和袁煥田等人聽說阿雄已死,立時圍攏過來對雪華安慰一番。

   「雪華姑娘!節哀順變吧。人終歸是要死一次,阿雄他也只不過是比我們先走一步而已。」八嬸邊攬著雪華邊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

    本來各人都以為雪華面對阿雄的死會痛哭一場,但她看起來蠻堅強的。她沒有哭,只用衣袖輕輕的拭抹掉眼眶的淚痕,然後點點頭。

    倒是黎碧玉忍不住悲傷,蹲在阿雄身旁,捉著他的一隻手而哭了。

   「碧玉!人死不能復生,別難過,小心會動了胎氣。」袁煥田走到黎碧玉背後,兩手按著她的肩膀。

   「我們黎家自從爸媽死後,阿雄就是我的唯一親人,現在連他都走了。剩下我………」黎碧玉說到這裡站起來,轉身兩手捂著面,伏在袁煥田的胸膛,哭得很是傷心。

   「嫂子!別哭!堅強點。阿雄在天之靈若是有知,看到妳現在這個樣子的話,他會很難過的。」林若望也站在一旁幫忙勸說。

   「嬸子!若望叔叔說得很對,妳就看開一點,把悲憤化為力量,好和我們共同去應對未來。」阿豹附和著。

    黎碧玉離開袁煥田的胸懷,環顧了眾人一眼,點點頭說:「我知道了,謝謝大家的關心。」

   「唔!這就對了。」八叔輕輕摸了黎碧玉的頭。

   「八叔!現在阿雄的身後事,我們怎麼辦?」華岳峰徵求八叔的意見。

   「唉!還有怎麼辦。人死了,當然是要入土為安囉。」八叔歎了口氣說。

   「而可是,這裡是大海茫茫………」華岳峰說。

   「那就讓他魂歸大海自然吧。」袁煥田說出他的主見。

   「你的意思是說海葬?」八叔問。

   「對!就是海葬。」袁煥田說。

   「好!那就海葬吧。」八叔點點頭。

    主意既定,於是華岳峰就指揮他的下屬把阿雄的屍首抬出船艙,在八嬸、阿娥、阿豹等眾人一番祝禱後,緩緩放入海中。

   「再見了!阿雄!但願你的靈魂早日回歸故里,與爸媽他們團聚。」黎碧玉站在船頭望著大海喃喃道。

    又是一段漫長的海程,一路上只見水連天,天連水一片,沒有一隻船影。

    翌日,眾人醒了過來。閒極無聊,雪華抱著映翠坐在船頭望著大海遠方,黎碧玉緊緊的相伴在她身旁,不時在開導他。

   「玉姊!妳放心。人生這麼苦短,我不會做傻事的。我會盡我做母親的責任,把兩個小的好好撫養成人。」雪華望著坐在她身旁的黎碧玉說。

   「雪華!有妳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黎碧玉說。

   「玉姊!妳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妳的肚子都幾個月了?」雪華問。

    黎碧玉俯首望了一下自己隆起大肚子,然後屈指一算說:「算日子應該是有五個月了吧。」

   「姑丈他真的不介意嗎?」雪華又問。

   「他介不介意,我不知道。不過,隨他怎樣去想,因為在他剛從勞改營回來時後,我已經把真相告訴了他,而且也曾經向他提議過,我要把胎兒打掉,而當時的他也反對我這樣子做。」黎碧玉說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雪華聞說,望了黎碧玉一眼便不再言語,只把目光投向遠方,不意從海平線上發見了一個黑點。這個黑點愈來愈大,漸漸現成了一隻船影,從其航程看得出其速 度相當快。

   「玉姊!妳看。」雪華趕忙用手指著遠方叫黎碧玉看。

   「我猜想那必定是一艘漁船,但不知是那一個國家的。」黎碧玉也把目光投向遠方船影。

   「玉姊!妳在這裡等著,我進去告訴八叔他們。」雪華把抱著的映翠交到黎碧玉手上,站起來說。

    黎碧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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