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下的陽光

 

  小時候,常常跟著媽媽,不是去玩,而是去幹活。

  記得剛開始,我抱著奶瓶,躺在長長的衣櫃內喝奶,然後看著媽媽熨好多好多的衣服和床單,熨好了還要折,折好的床單,總是疊得好高好高。午覺醒了,才三歲的我會似模似樣的和媽媽一起把床單放進櫃內。

  有時,會蹦蹦跳跳的跟著媽媽逐個房間打掃、清潔,緊接著又到廚房忙個不停。

  是的,學前的幼年生活,大部份是在酒店渡過的。

  當年,我的母親是酒店裡的阿媽,三歲開始我就陪著母親在酒店裡幹活,可是回憶起來卻比較模糊,但總是忘不了每天的歡樂和歌聲,因為母親和工作伙伴相處得非常融洽,而且工作非常的勤奮,所以工友們都很敬愛她。

  上學之後,只記得一放學或沒有上課的日子,仍然跟著母親一起工作,有時候是沿門逐戶去替人打掃房子和洗衣服,就像現在的鐘點女佣一樣。

  母親,就是這樣用辛勞把我們養大。

  當然,日子還是開開心心的,年紀小小的我,還是母親的得力助手呢!

  主人心情漂亮的時候,我們會有很好的待遇,假若遇到主人心情惡劣的時候,我們將會很遲才回家。為甚麼?因為當天的工作好像永遠做不完的,主人會吩咐我們做額外的工作。當時天真無邪的我還不明白,為甚麼會受到這種委屈,可是我卻懂得我能上學,有家庭的溫飽,能不受風吹雨打,都是靠母親這樣的勞力賺取回來的。

  生活費,是父母以幸勞工作的代價賺回來的,這也包括了血汗和淚水。

  凡是都有代價,天下並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點,我是可以體會的。

  當時,不管風吹雨打日曬,母親總是為我撐著破舊的傘,牽著我的小手,一路走來,出賣了勞力,換取了三餐。

  上了中學,母親留在家裡一邊當褓姆,一邊在外面接了替人洗燙衣服的工作,這樣的生活,假若要求不高,算是比較安定了。獨中的學費昂貴,但母親還是讓我入讀,或許她認為,人,可以窮生活,萬萬不能窮學問;人,可以放棄追尋榮華富貴,但可不能輕視自己的志氣。

  人世間,總是有道不盡的幸酸,母親所走過的路,免不了坎坷。但,可愛的母親卻發揮了客家婦女的勤奮刻苦和忍耐的特色。

  累積了不少的人生經驗,我的母親將一生的青春全獻給了家庭,由於只為生活而一生奔波勞碌,這使母親失去了社交的能力,但她內心的恬靜,卻是兒女身後散發出最亮的光芒,她永遠是我溫暖的朝陽。

  生活的壓力造就了母親堅強的個性,但也促使母親性情大變,偶爾出現暴躁的脾氣,但我們都能體會,因為母親把一生的幸福,都給了我們。

  今天,我的母親年歲漸高,行動沒有年輕時的靈活,但她依然是我最敬愛的母親,我絕對不會為了維護形象而將母親藏在角落;反之,我會常常陪伴著母親,讓她站在陽光下,否則,我的活著,肯定會失去了意義。

  活在紅塵裡,總是逃避不了人間的恩怨和是非成敗的挑戰,既使自己多麼的小心,仍然會有人事上的問題,這些是生命中的磨練。但,我依然凡事以父母為重,時時警愓自己,不做令父母傷心和擔憂的事。有時,縱然在外受了委屈,傷了心,但我知道,母親雖沒說甚麼,但我從那諒解和關懷的眼神裡,我可以體會到母親對我的愛,有多深。

  愛,沒有計較,沒有討價還價,愛,只有全心全意。

  此刻的心願,我要常常為母親撐著傘,讓她沐浴在傘下溫馨的陽光,並照亮母親的生命。

  我祈望母親永遠健康快樂。

  母親,永遠是我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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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麗散文集《一個角落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