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瀟瀟祭父親

 

    又是一年清明掃墓時,一早瀟瀟的春雨就下了起來。等了一會,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母親決定冒雨前往,不再順延。

    父親的墳塋座落在羅木亭左側的一座山上,進山只有一條曲折小路,寬不足一米五。2007年元旦,父親溘然長逝,出殯那日,原本天氣晴朗,行至山中,卻驟然下起了一場大雨,讓人躲避不及。工具車停在了半途,前進不得,車上的花圈也只能由人工拖曳,鮮花和泡沫吸足了水分,變沉了許多,加之山路泥濘不堪,每一步都舉步維艱。我已記不清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交織著從身上滑落,眼鏡上一片模糊,心裡寒冷徹骨。

母親家距羅木亭不遠,到了山腳,卻發現最初一段路中間竟鋪上了市區人行道上常見的彩色地磚,正慶幸可以免遭濕滑之苦,到了一個分叉路口時,才知真正的考驗才剛剛來臨。原本就狹窄的山路,由於人跡罕至,幾乎沒人清理,兩邊的灌木和雜草肆意瘋長,幾近一人身高,而且將路基吞噬了一半,一行人不敢大意,慢慢挪動腳步

,生怕一不留意就會摔個底朝天。平時只需二十多分鐘的路程,足足多花了近一倍的時間。

父親的墳塋情形也是如此,左邊原本有一條小路下去,卻是亂草離離。欲借道相鄰的墳墓,走到下面,赫然見一株桃樹擋道,即便蹲下身去,也無法穿過低矮的枝椏

。只好無奈返回,邊用左手拔除茅草,邊右手拿著一束鮮花小心往前探步。快接近墳塋時,我腳下一滑,摔了個結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褲子上沾了一片黃泥巴,引得女兒她們呵呵大笑。

有了我的前車之鑒,大家更加小心翼翼,相互接應著下到墳門前的空地。母親開始擺上水果、腌肉、墨魚乾等供品,還不忘倒上兩杯父親生平最喜歡喝的老酒,一再叮囑我們要記住這些程序。其實我早就趨同時尚,這些年每年都給父親獻上一束鮮花

,但卻從不想去拂母親之意。母親隨後又誇小女從小懂事孝順,說父親去世時,才十歲的她痛哭失聲,傷心欲絕,令周圍的人都為之動容。次年春節去祭拜父親,小女指著墓碑對母親說:「奶奶,爺爺住在這個小房間裡一定很冷很孤單吧!」母親說起這件趣事時,言語裡滿是欣慰。小女聽到童年時的囧事後似乎也有些羞澀。

    在母親的絮絮叨叨中,我們依次站立,雙手合十,低首祭拜父親……,在對父親的緬懷和追憶中,銘記親情,懂得感恩。

    雨依舊下,我突然想起兩句曾讀過的詩:雨絲是有聲的門簾/掀動夢中濕漉漉的思念,這情景交融的佳句豈不正道出我此刻的心境呢?

2020.0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