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樹

 

    從太原到大同,走高速公路要足足四個小時。

    窗外開闊的平原,一望無際,道路的兩側,一排排樹木整整齊齊,像列隊站立的士兵,樹冠並不大,一陣風吹過,樹上一朵朵的白花格外漂亮,就像雪花輕輕飄落其上。我沒有見過這種樹,以前曾讀過孫犁老先生的文章,寫家鄉的槐樹,裡面流露出淡淡的鄉愁,精彩至極,我想當然地認定這就是他老人家筆下的槐樹。但最終我還是請教了一下當地的導游,導游聽了我的話後,樂不可支:“這哪裡是什麼槐樹,這是我們北方最常見的白楊樹!”,更不可思議的是那些白花其實只是一種假像,白楊樹葉的背面是銀白色的,風卷起樹葉,在陽光的照耀下,遠遠望去,不就是朵朵綻放的白花嗎?

    白楊樹,我猛一聽到這熟悉的字眼,就想到初中時曾讀過的茅盾先生佳作《白楊禮贊》,“那是力爭上游的一種樹,筆直的干,筆直的枝。它的干呢,通常是丈把高,像是加以人工似的,一丈以內,絕無旁枝;它所有的丫枝呢,一律向上,而且緊緊靠攏,也像是加以人工似的,成為一束,絕無橫斜逸出;它的寬大的葉子也是片片向上,幾乎沒有斜生的,更不用說倒垂了;這是雖在北方的風雪壓迫下卻保持著倔強挺立的一種樹!哪怕只有碗來粗細罷,它卻努力向上發展,高到丈許,二丈,參天聳立,不折不撓,對抗著西北風。”其實茅盾先生是見景生情,以樹喻人,借白楊樹贊美那些在華北平原縱橫決蕩抵抗日寇侵略用血寫出新中國歷史的普通老百姓,細致如微的描寫在我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像,以致時隔十五年後,我仍能清晰地記得這些精美的段落。我常常默想著白楊樹的樣子,但卻一直無緣親見,如今有幸第一次踏上北方的土地,見到向往已久的白楊樹,那份欣喜,自然難以言表。

    人們常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其實風物何嘗不是如此?白楊樹是不太講究生存條件的,大路邊,田埂旁,哪裡有黃土的地方,哪裡就有它的生存。它不追逐雨水,不貪戀陽光,只要能夠在哪怕板結的土地上,給一點水分,白楊樹的枝條就會生根、抽芽,這也正與北方寒冷干旱的氣候相適宜。“紙上得來終覺淺”,如果不是親到山西,也許像我這樣的南方人,還會繼續把白楊當作槐樹的笑話呢!

 

                                2010.10.27寄自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