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遙古城

 

 

    去山西之前,我特意翻閱了攝影師黑明的《古城平遙》一書,為的是增加一些對平遙的了解和認識。然而當我身臨其境時,除了驚嘆便是深深的震撼:這座建於西周宣王時期,距今已有2700年的歷史的古城,中間曾經歷幾多天災和兵火的洗禮,而今卻能基本完整地保存下來,堪稱奇跡。這也就不難理解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其所作的高度評價:“平遙古城是中國境內保存最為完整的一座古代縣城,是中國漢民族城市在明清時期的傑出範例,在中國歷史的發展中,為人們展示了一幅非同尋常的文化、社會、經濟及宗教發展的完整畫卷。”

    平遙古城令人為之叫絕的是它的設計,據說創意來自烏龜: 城門六座,南北各一,東西各二。城池南門為龜頭,門外兩眼水井像征龜的雙目。北城門為龜尾,是全城的最低處,城內所有積水都要經此流出。城池東西四座甕城,雙雙相對,上西門、下西門、上東門的甕城城門均向南開,形似龜爪前伸,唯下東門甕城的外城門徑直向東開,據說是造城時恐怕烏龜爬走,將其左腿拉直,拴在距城二十裡的麓台上。這個看似虛妄的傳說,折射出古人對烏龜的極其崇拜之情。烏龜乃長壽之物,在古人心目中如同神靈一樣聖潔。它凝示著希冀借龜神之力,使平遙古城堅如磐石,安然無恙,永世長存的深刻含義。

    烏龜其實是很有靈氣的動物,但在今天,它卻遭受了不應有的委屈,譬如“烏龜王八蛋”、“龜孫子”之類的咒人粗話,把它貶得一無是處,實在是辱沒了它的本性。

    說到平遙古城,不能不提到一個人,他就是同濟大學建築系的阮儀三教授,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了今天的平遙。人們至今津津樂道的是“刀下留城救平遙”的經典故事:1981年初,阮儀三與同事一起到山西榆次市協助城市規劃工作時,平遙縣的工程師們將一份《平遙縣城市總體規劃》送給同濟大學老師們聽取意見。阮儀三看後心裡一沉:因為這份規劃要在古城內縱橫開拓幾條大馬路,城牆上要挖開8個大口子,還要將古市樓周圍的房屋拆掉,做成一個環行的交叉口。如果按這個規劃實施,平遙古城將被破壞殆盡。阮儀三心急火燎趕到平遙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古城東面已經按此規劃在城牆上扒開一個口子,正在拓寬馬路,拆去了兩旁180米長的傳統民居房屋。阮儀三立即建議停止這種所謂“建設性的破壞”工作,並和山西省建設委員會商定,由同濟大學來協助平遙縣重新規劃。7月初,阮儀三挑選了10名能干的研究生和大學生開赴平遙,重新編制規劃。在規劃中確定了“新舊區絕然分開,確保老城,發展新城”建設方針。此後,建設部高級工程師鄭孝燮、文化部高級工程師羅哲文等有影響的老專家也聞訊趕到平遙。鄭老在阮先生的保護古城規劃方案上評議說:這個規劃起到了“刀下留城”的作用,為保護祖國文化遺產作出了重要貢獻。此後,山西省很快批復了這個規劃,平遙古城於是被保存了下來。

    說實話,我很佩服與敬重像阮儀三這樣的專家學者,不僅僅在於他們擁有淵博的學識,對於歷史文化有著深刻的理解,更在於他們在大建設的背景下,在不被人理解的困境中,不盲目跟風附和,而是保持著一份難得的清醒與獨立。只是像這樣的專家學者,如今已越來越少。於是乎我們聽到更多的是對專家學者們的批評與詬病,看到更多的是像拆毀平遙古城這樣的荒唐鬧劇仍不時上演,這不能不說是我們的悲哀!

 

                                2010.10.27寄自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