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積山石窟

✦ 光影素描

 

甘肅天水，在黃河跟長江分水嶺上

各地方言相融，而在這段南北必經的秦州絲路

久遠相傳，我們的女媧和伏羲誕生於此，一個麥垛見證了

相隔八千年後，石窟合群，我們相信了

 

在懸廊，觀摩自已貼壁的投影

天閣隱穴之間，參會萬千石佛

凌空傳來數道，花雨和彩帶

從崖頂飄曳而降，婆娑一蓬，盤旋又一蓬……

我們出行眾佛之國，就在一脈秦嶺的秋霞

透潛第三紀砂礫巖，面壁西方淨土變

崇隈處境曾經鳥糞、蛛網、蝠洞

曾經，曾經兩遭滅佛而山路蹭蹬

 

千百年來，開鑿和修繕

造像的溫婉和淳厚

沿兩側的脇侍菩薩到當中的大盧舍那佛

我舉首猜想：這般降世的佛容從何而來

您解釋：當一個沉思的藝匠

緩倦撐額，和衣臥睡在孤獨的禪山

窟洞裏，隱約可聞母體的腹語和父摯的耳語

回到自己的誕生，回到雙親親手接生時的低眉和微笑

我玩味著您的識見明達

入世是吧，我本應來經洗禮

即時見您，左手與願印，右掌無畏印

您那些手語，嗯，我會用心去傾偈

 

明窗和窟龕，巧合採光

讓飛天輕盈入室，高翔以奮對日月星辰

騰駕乃撫奏琴瑟兮箜篌兮，巡遊八極而回

吉乎呼我，祥乎喚您

念佛而用礫石之身

善跏趺坐於複瓣的蓮臺上

在䖍建七十四號窟和七十八號窟時

鳩摩羅什可曾留下

後秦的第一稿譯經

如是我聞，如是我問

 

我們來踏雲梯時

上七佛閣在崖頂，原來一群群信徒在做禮佛的揚灑

繽紛花雨浴佛，婀娜彩帶漫天

霎時，幻眩環迴空際

鱗的、瓣的、縷的、嫺缭又是流蘇的……

眾生睦願，慈悲順應

藥師佛左托琉璃缽，右持訶子枝

一片靈淨流通，結緣便從這一匀的潤滌

散花樓的曼陀羅，都與我們

依向麥積山的紫岑褐巖，齊齊沐影在同一光源

 

                二零一柒年九月。甘肅天水市

 

 

小註：

    「麥積山者，北跨清渭，南漸兩當，五百里崗巒，麥積處其半，崛起一塊石，高百萬尋，望之團團，如民間積麥之狀，故有此名。」見五代詩人曁政治家王仁裕之《玉堂閒話》。又天水古稱秦州，秦人先祖嬴非子因牧道馴馬，相信為東周孝王姬辟方在位九年間論功賞地，話自公元前八百七十四年。

    十六國時期，前秦主苻堅從西域龜茲國（今新疆庫車縣）擄持鳩摩羅什法師，劫延弘法。後投閒及迫婚，其凉州（今甘肅武威市）屈辱十六年間，苦修漢學。

    公元三百八十三年，前秦兵伐東晉，敗亡，史稱「淝水之戰」。翌年，後秦立。

    前秦始建莫高窟，故後秦主姚興賜額於麥積山，顧命法師另創窟。其時列國佛盛，惟梵經艱澀。法師再奉詔譯，轉抵常安（長安）。領僧團，捧梵經，述漢語，窮十年，典譯九十四部凡四二五卷。

    漢佛學正式傳承，隔此往前二百多年，梵經東渡以來，中土一直抄誦原文傳經。三藏法師鳩摩羅什之佛舌舎利，今奉陜西西安草堂寺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