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功課

     ✦ 念頭素描

 

祗要您,不再輕易盜火

我便和您一起觀賞天魔祼舞

再趁懸瀑跌水,澄澈闡明琉璃世界

邀您聽一聽獨絃琴,一試梵

陪您到金剛石上練字,手抄十地經歷

若非那失蹤的僧侶

您我怎會經常守著偌大沙州

鳴沙山上上下下,菩薩、弟子、天王和力士

在東麓合十默禱

由僧房窟到經變洞

繞過崖間的廪窟、影窟和瘞窟

學禮未來佛,同避漫天雨於九層樓

 

祗要您,不再輕易盜我

我便和您一起觀望悠悠的天演

灝瀚繁星向著畫壁,逍遙的飛天

撫琴從波斯,彈指從天竺

旋舞從突闕,散花從西域

佛曲禪衣輕輕,奏響琥珀和水晶

牽引我們涉跋古戈壁

轉身在善業泥和影塑之間,全程會心微笑

而總是,錯過那些湼槃和剎那

哪怕錯看成歸還的譯經,從歷來的掠奪

 

感謝您,心中還藏點天火

觀照您口中的經序就循第一句

從莫高窟出來,您我眼前:

大漠變小,黃塵漸綠

上百起的黑沙暴

經河西走廊沿年遞減

祈連山往北,依著弱水河到達居延海

治沙固土,療壤休養

不遠處的宕泉及月牙泉,甘肅的一脈古水

復興野馬和駱駝生息的通道

如來當時當地當您當我的當然修行

漠高,莫高,漠高莫高……

是永遠的敦煌功課

敦,大哉

煌,旺也

 

       二零一柒年九月。甘肅敦煌市

 

小註:

        「盗火、裸舞、琉璃」為戒學、定學和慧學的三個比喻。

       「十地」為菩薩修行所必經歷,境地有十:一,歡喜地。二,離垢地。三,發光地。四,焰慧地。五,極難勝地。六,現前地。七,遠行地。八,不動地。九,善慧地。十,法雲地。

       「沙州」為敦煌古稱,公元一七六零年,卽乾隆二十五年改沙州衞為敦煌縣。

       「經序就循第一句」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 • 序品第一》的首句:「如是我問」;及《妙法蓮華經 • 序品第一》的首句:「如是我聞」等為三藏法師鳩摩羅什的其中兩部譯經。

       「漠高」錄當時大漠堆沙日高,身犯其險;鑿窟避患於崖高,修唸「莫高」。一念之間,名定莫高窟。及後,續衍經洞、畫室等流傳佛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