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魯作品

先父德清公

入越前後的一些趣事憶往

撰稿：樸魯整理：扶風 2021.3.12

最近，家兄（馬玉強，筆名“樸魯”）偶爾與筆者聊起先父馬德清（千里、鏡波）離國避難前後的一些陳年舊事，有些筆者小時候曾經聽過，有些則完全聞所未聞，因此筆者向家兄建議不如把這些點滴的往事寫起來讓家人知道，讓鄉親友好分享。

果然一如期待，玉強兄昨晚給我發了過來，看了又看，覺得非常有趣，非常有紀念價值，不僅從中可以了解先父的一段避難經歷，也可從中了解先父詩聯的造詣。

以下是家兄玉強回憶寫出的幾段有關先父的小故事，筆者略加整理發佈。

扶風 2021.3.12

先父年青時在祖國曾經有過一段時期任職於廣州，閒暇之餘常與文化界交流，寫過不少詩詞對聯，其中寫的一首「跛腳詩」令人印象深刻，是寫給黃福先生賀其壽誕的，該詩只有三句加三個字，頭三句每句七個字，第四句只有三個字，所以才叫「跛腳詩」。原詩如下：

黃氏書香香叠香，

福如東海壽綿長。

先生老邁高彭祖，

歲歲康。

另一首打油詩是賀朋友生女的戲作，幽默逗笑：

去歲相邀因弄瓦，

今年弄瓦復相邀。

弄去弄來都是瓦，

令正原來是瓦窯。

先父離開學校後曾執教鞭兩年有多，之後出任陳濟剛私人秘書，後轉任防城縣禁煙局副局長、稅捐處處長、廣東省第五科科長、兩廣鹽運史鹽運使、廣東省保九團中校機要秘書（保九團是南天王御林軍，陳濟棠下野後，改編入七十二師，任上校軍需主任。

1949年中共全面取得政權後，先父所屬的七十二師退到海南島，軍隊全部要撤退往臺灣，但先父卻選擇不隨國軍去臺灣，主要原由是我們家人全部都在防城鎮平鄉家鄉，所以先父當時的生死存亡時刻，選擇留下來返鄉見老父與妻兒老少。

但事後不得不逃，於是在1950年間，先父離開故土逃往鄰國越南的越北芒街縣，在居所未定之時分又遇上一件是非之事，出因是在當地一位較有名氣的地方老師，舉凡地方有什麼紅白事都請他來主筆的老學究。

此時，剛好當地有一李姓鄉紳的母親逝世，也是請黃老師為主筆寫神主牌位（靈牌位）。

當時黃老師寫著：「李府張母老太孺人之靈位」，問題就出在「張母」兩個字。

據悉，在當地的張姓人家也是望族之一，來向李老太夫人的弔祭者其中也不乏也是有點墨水（學問）者，一看這個靈牌的寫法就知道非常不妥，怎能寫「李府的人，張家的母」呢？

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便怒氣沖沖，無名火起，於是張氏親戚便一擁而上哄了起來，要求黃老師即時道歉，而老氣橫秋的黃老師當然不肯認錯，更加不肯道歉。

最後，李家為了息事寧人，向張氏親人道歉，希望讓他們的家人平平靜靜的為母親辦完這場喪事。

不料，事後這位黃老師老羞成怒，把怒氣遷到先父頭上來，誤會是先父唆使張氏族人來為難他，還到我家來向先父興師問罪，雖然先父一再強調沒有涉及其中，並向黃老師作諸多解釋，但黃某始終不相信先父沒有參與，實行把事件擴大循法律途徑解決，一狀把先父吿到縣上法院去。

其目的一是要先父解釋，二是知道先父是非法入境（據當時中法約定凡是國民黨軍隊入越都要送到富國島集中營去）。

當時擔任法院中文的陪審官是勞智珠老師，經過勞老師秉公處理，了解原由後，決定還給先父一個清白，但黃某還是不服氣。

事後，還寫了一首聯來諷刺先父，該聯如下：

「馬行曲徑，單蹄到地難生活。」

先父也不甘示弱，馬上回敬給他：

「小丑登台，隻口誇天總是非。」

在北越避難的某年，當地華人子弟結婚的習俗，仍存在古禮儀式，男方過大禮到女家時，除了應有的聘禮，更要「庚書禮帖」隨行，庚書禮帖中還附帶上聯來讓對方對答，當時有位譚姓世叔應邀作為這場婚事的先生，看到男方送來的聯首寫著：

「初月似船，撐入銀河迎淑女。」

譚世叔心知不妙，困難度大，馬上老遠的地跑來找先父求救，先父即時回對以下：

「光陰若箭，射穿屏目得才郎。」

事情圓滿落幕，皆大歡喜！

一九五四年越法奠邊府一役，法國大敗，導致越南南北分割，先父又一次跟隨大眾逃難到越南南方，當時暫居於藩切省潼毛郡投身勞動工作，夜間教些學生，當時有某位少尉青年結婚，邀請先父為他們寫枕頭詩，先父隨筆寫下四句：

棉為心腹布為身，

柔軟剛強任屈伸。

夜裡安眠須得枕，

時時扶我出頭人。

一九六零年先父又遷到越南隆慶省春祿孝敬社保平村（難民山）務農，時值家兄玉權（昭武）結婚，有位陳樹廷鄉親以「德清先生作翁大喜」八字寫了一首冠名詩來祝賀：

德重行仁福壽康，

清懷錦口異尋常。

先修家政親和睦，

生聚人才永熾昌。

作室藏嬌分令子，

翁安姑樂笑眉揚。

大家共飲新婚酒，

喜待明年會餅湯。

先父隨即奉和：

德避桃源幸小康，

清清淡淡本如常。

先靈賜享齊人福，

生聚頻添十子昌。

作父方知擔孽債，

翁姑難展笑眉揚。

大男受室邀賓客，

喜款從廉菜滾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