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陳楓老師

 

前言■ ■ ■ 

陳楓(陳賢國)學長,屬新創油彩畫家陳賢佐(陳銳欽)學兄二哥,一生從事教育,桃李滿門,作育英才無數。現今鞠躬盡瘁,學生們對他敬愛情深,甚感悲痛!海外各地寄出詩詞文章發報心聲悼念追憶這位 「摯愛良師」。

    我們知用同學實以他為榮而感慰,並且共表哀思!我謹此心香一片寄情筆墨,悵望高風,表達敬意! 

                      美國加州梁柳英輓語2011.10.21

 

 

 

    陳楓老師(即吉井的陳賢國老師)在一九五七年中接替林永明老師,把我們海燕社由中二上帶到初中畢業,整整兩年,陳老師與其他幾位老師們一樣,在西貢當時著名與進步的學府知用中學高中畢業後,便放棄了家庭在中圻會安的父業,而在桔井的中山中學教書,1957年中與林永明老師對調,其太太李老師還是陳老師的阿姨呢!  陳老師只比我們大了八九歲,中等稍瘦的身材,兩個大而有神的眼睛,常帶著一臉親切與關懷的微笑,是天生一副做老師的好材料,與我們完全沒有代溝,上課下課都以亦師亦友的良好關係來指導和諄諄善誘著我們 (之前高校長時期的老師,都很威嚴的高高在上,一副 “不可商量” 的樣子!),這樣和藹可親有如兄長關心弟妹的態度直接鼓勵了我們,特別是內向怕事的我,除了學業之外,什麼事情都敢於提出來問,以及談一些我們日常生活中所遇到的難題,有時還可以打破沙煲問到底!他講課時非常投入,常舉出一些風趣的例子,把教學安排得很有興趣,使我們一點也不枯燥,把語文與地理都解釋得很有情趣! (特別是那篇 “白楊禮讚” 與在蘇聯那全世界最冷的地方攝氏零下67度的霍合斯克楊斯克?  還有那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

 

    陳老師因是我們在少年時期茁壯成長過程中最關鍵的老師,接觸時間最長最多,也對我們的幼苗思想行為影響最大,他為人正派負責,但掩飾不住對我們學生們的親切與關懷,有事沒事見到他時,我們心中都有一絲絲的暖意,我特別記得他在站著講課時,間中左右手肘在腰上挾一挾的獨特習慣!他是我們心目中最敬愛的老師,只是我們中國人對情感的表達,一般都較為含蓄 (唉!

有時是含蓄了一世人,好辛苦!),不如在外國的鬼佬鬼妹見面時都熱情的擁抱與KISS一番,借一塊錢則要寫張IOU借據,請吃飯還要 “帶塊肉”到你家中的那種!特別是內向的我,真希望在我們進入老年的時候,多些關懷這幾位教導我們向善,積極面對人生但現在生活條件卻很一般與不及我們的好老師們!

 

    陳老師當然也有他威嚴的一面,記得中二下有天大家上完體育課回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很認真與嚴肅的在為全班訓話,這時候當然全室鴉雀無聲!身體柔弱的我,因感到極度疲倦而不先不後的打了個呵欠,陳老師即轉過頭來怒視著我並非常嚴厲的大聲喝道:“克群,不耐煩是不是? ” 我立即警覺已闖下了大禍,在不適當的時候做了不適當的事,非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默不作聲!事情過後我對自己這 “呵欠”打得不是時候與大意而感到非常的內疚。之後我每打呵欠都學會醒目的事先“眼觀四面”與 “耳聽八方”了!

 

    另一次是1959年中我們全班投入社會前的畢業旅行,出發時是包了陳春旺兄的中型客車,由他曲回程則改乘大客車來素旺,老師們買了兩大筐泰國大粒甜爽的龍眼 (當時泰國的改良品種已大如波珠,寮國的還是野生小如花生米,名符其實的皮包骨!),約40公斤放於客車上邊,是要帶到素旺去送客與自奉的,我們一班七八個佻皮好玩的同學於開車後便一個接著一個的爬了上去坐於車頂上,(其實很危險,除因路途不平一路顛簸之外,還要時而伏在車頂上避過兩邊大樹伸出來的椏枝),但這是分手前的畢業旅行,大家的情緒卻是非常的高漲,還在那呼呼猛烈的風聲中,一路上還群情洶湧,引吭高聲的唱起了『風在吼,馬在嘯!』的愛國歌曲!配合著那呼呼過耳如打拍子的風聲,我們還當正自己是衝鋒殺敵的抗日英雄呢!也不知是誰帶頭搗蛋,我們便一個接著一個的偷偷的吃起了那些爽甜肉厚的泰國龍眼,怎知越吃越起勁!竟然把龍眼當作日本鬼子, “義無反顧” 的一個一個把它消滅掉,很快的便不知不覺的把所有的敵人殺個片甲不留!甚至在到SENO前提早完成任務!猶如吳校長所教與略改的 “百鳥圖” 一詩: 

一粒一粒又一粒,三四五六七八粒!

果核何小肉何多?殺盡龍眼千萬粒!

於兩個小時後到達素旺,拿下車來時竟然只剩下兩個裝著枝葉的空竹籮,請大家想像一下陳老師當時那愕然與憤怒的神情,他當然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並下意識的吸了口氣,那雙凌厲透心的眼光,逐一的在我們幾個搗蛋學生的臉上慢慢掃過,我至今還忘不了在當時38℃酷熱天氣下那一絲掠過心頭的寒意,然後他本能的用雙肘在腰上挾了一下,猶如在整裝待發,右腳掃地,追殺羚羊前那頭草原上的餓獅,我們各人都做了虧心事而心裡有數,知道大難已經臨頭,大家都垂頭喪氣的癱在一邊,結果我們又是得到各奔前程與做社會棟樑之前那刻骨銘心的一頓大教訓!

 

    這兩件事確實使我非常狼狽與難堪,在這四十五年來,每次想起都內疚與自責,但陳老師郤變成我們心目中最敬愛的老師,在六十餘歲的今天回想起來,我確實有著較優於其他同學的心態,與較客觀分析事情的心理因素,而在後來的事業上對我有了不少的幫助也! 直到現在,我有時還聽到一些初中同學,因當時老師對他們的教誨或遣責,而懷恨到五十年後的今天,我聽了真是可憐他們 “不正確” 的心態--至使他們一生人都進入了 “精神的死巷” ,已經變成了“受害人”而不能自拔也!到後來我自己做起生意與當起老板來,對他這嚴肅公正、賞罰分明的教學態度更加佩服不已,也許嚴師出高徒吧!  (一笑!)我上個月一個拜日早上與運輝一起行山時提起此事,他聽完後,即面色一緊 “啊!你稱讚自己?”我即刻很委曲的說: “寫了這麼多,也應該是乘機粉刷一下自己門面的時候了!”說罷兩人哈哈大笑一番!說來也是自傳的悲哀,我們不如 “紅毛們”可以談笑風生的說出自己的短處與優點,我們秉承了中國人儒家思想的謙恭態度,對別人我們可以 “千讚萬頌”,對自己的幾點長處卻要 “高抬貴手”,哀哉!以後如有機會重寫,應該請個 “打手”較為化算也!哈哈!

 

    1992 年陳老師與太太陳素娟老師來到香港,我們很高興見到他們兩人身體健康、心情愉快,我、陳運輝與幾位老同學會請他們在銅鑼灣三越百貨公司樓上的 “潮江春” 享受了一頓地道的潮州菜:檸檬燉鴨、鹵水鵝、凍烏魚、沙茶牛肉、川椒雞、三層肉煮春菜、菜甫蛋、炸豆腐、翻沙芋等,大家好好的傾談聚舊了一番並吃個不亦樂乎!其實於1989年,我們兄弟曾想於紐約開間亞洲食品批發的公司,大展拳腳。當時我曾到紐約實地考察過幾次,也都有找過陳老師,想請他重出江湖,大幹一番,但我發覺他本身的心態已有點英雄遲暮之感(我一時忘了他已年近六十,真烏龍!提起年紀,我自己也常鬧出笑話,有時見到40多歲的婦人還稱呼阿嬸,直到她們回敬一句老伯時,我才恍然大悟,驚覺歲月不饒人與啞然失笑一番!),我們的打算最後因多種原因也由10萬呎 “正規戰” 的貨倉縮成一萬呎的游擊戰,此事之後便再無下文而不了了之!想起來也真可惜,現在人浮於世,每次見面,皆也匆匆,大概要多幾年退休後,才能好好的吃幾頓飯,最好則是同住幾天甚至幾個月,一起去旅行兩三個禮拜才能夠好好的促膝傾談數番呢! 我最近已有了一個安排,但天機不可洩露!

 

    看倌們欲知後事如何?  請聽下回分解! 

    (結果是運輝,錦然與我在2003年八月請了他們三對老師來香港共聚了半年的時間!

                                  2011-10-17披刊於香港《僑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