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組詩）1-4

1

步行街，我們一道慢慢走過

這個消磨人的地方

店鋪已沒有了酒旗臨風

依稀仍是宋代風景

人們行走在清明上河的

圖冊，默契地

承擔著一個角色

小攤小店，佔據了一半街面

哪裡是

一身血氣的魯提轄

如今英雄少了

不見了賣刀的楊志，和

流落街頭的燕青

……歲月催人老

拎著蔬菜的大媽們

誰是昔日的美人

晨鐘暮鼓裡

漢子們腰身已佝僂

步行街，人們潮水般流逝

深秋的風聲過去

人們都滄桑了許多

——這個消磨人的地方

2

走過街頭的時候

他不知道繁華是什麼

他的目光

還流露鄉野的清澈與安詳

羚羊般凝望

神造的天空下，都市

一片人造的風景

他的目光

還不能打開大廈

——人類豐厚的典籍

也不能打開商業

——人們之間交易的秘密

他的目光

舌頭一樣愛撫溫暖山河

走過街頭的時候

他不知道喧囂是什麼

都市

車身過後光滑的呼嘯

它有機器的呼吸

商鋪的喉嚨

聲嘶力竭著曲子，還有

肉體的音符，旋轉

緊抱著

慾望的舞曲……

走過街頭的時候

他不知道文明是什麼

3

他們在行走，空著行囊卻

肩荷陽光

蔬菜沿街道兩側擺放

菜市場

狹長的韭葉裡，能不能借此

一葦渡江？

沿著白菜寬闊的葉脈回溯

是不是可以抵達唐詩裡的田園

和農業的故鄉

賣菜的少女聲音清澈

可她已不是村姑模樣

人們手裡採摘了果實

卻不能成為真正的農人

仍然找不到記憶裡的田園景象

連捲心菜也重重包裹

緘默

幾片廢棄的菜葉在地上攤開手掌

——無可奈何

4

走上大街

各種新鮮的事物

比如一把小蔥

還沾著昨夜的露水

——除了我，世事還那麼年輕

身邊的人們

越來越豐饒

無論是迎面而過，還是

從身後超越

沒有人跟我無關

——就這樣

我被生活擠在了外面

             2014.11.17